苏牧的手指停在赵立的咽喉处。
赵立的动作僵硬在空中，咽喉处被劲气一激，生出了许多细小的鸡皮疙瘩。
“你死了。”
苏牧淡淡地说道。
赵立额头上满是汗珠，眼神中露出思索之色。
他对着苏牧拱拱手，一言不发，转身走到一边，低头思索起来。
“下一个。”
苏牧道。
一个青年越众而出，表情恭敬地对着苏牧拱拱手，然后悍然出手，招式凌厉凶狠，仿佛真的把苏牧当成了妖庭的妖物一般。
苏牧眼神中闪过一抹赞赏之色，手臂一抬，就这么徒手跟对方斗在了一起。
片刻之后，苏牧的手掌按在那青年的心口处，劲力一吐，将对方推得倒退了几步。
“你的招式大开大合，这是缺点也是优点，如果我是妖物，刚刚你的心脏已经被我抓走了。
你刚刚那一招，有明显的漏洞，应该这样——”
苏牧一边说着，一边演示着动作。
虽然同为真元境，但无论综合实力，还是战斗经验，苏牧都远远超过他们。
尤其当年苏牧还曾经出使妖庭，论对妖物的了解，大玄所有的真元境都算上，苏牧也绝对能够名列前茅。
这些日子，苏牧更是一直在观察鲍凌云等妖物的比斗，此刻模仿鲍凌云等妖庭的妖物，起码也有七八成相似。
鲍凌云那个级别的妖物不提，赵立等人肯定不是对手。
但另外那四头妖物，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同样是真元境，那四头妖物是比他们强大，但也没有强大到不能战胜的地步。
苏牧现在就是根据他们的分组，帮助他们研究那些妖物的弱点。
如果是战场上，自然不会给他们这么多反应的时间。
但现在是大比。
他们有充足的时间来研究对手的弱点，并且加以针对。
“甲组有两头妖物，赵立你如果遇到鲍凌云，那不用犹豫，立马认输。
但如果遇到另外一头妖物，你可以一战。”
眼见天色已经透亮，苏牧缓缓地开口道。
赵立分在甲组。
“乙组只剩下一头妖物，杜啸，李海，你们都有机会遇到。”
苏牧继续说道，“李海你没有胜算，不过按照我教你的方法，自保应该问题不大。
杜啸，你可以搏一搏，有三成机会能反败为胜，至于怎么选，你自己决定。”
杜啸的实力比李海强，但想要获胜，也需要付出一些代价，事后极有可能要在床上躺一年半载。
那杜啸和李海都表情凝重地点点头。
“丙组的妖物最弱，不过丙组有东方流云和莫雪松在，下一轮比试，那头妖物撞上他们的机会极大，那样你们两个就安全了。
如果真的让你们两个撞上了，孟安强你们两个以自保为主。”
苏牧道。
丙组的妖物最弱，但丙组的这俩人也最弱。
“丁组……”
苏牧将赵立等人的情况全都分析了一遍。
他已经模仿那四头妖物的手段与众人切磋了一整晚。
到底是什么情况，众人心中应该已经有数了。
“多谢苏镇抚。”
众人对着苏牧拱手，齐声说道。
松江府白鹿书院的广场上。
新一轮的抽签已经开始。
与最初的时候相比，抽签的人已经少了大半。
以苏牧所在的乙组来说，如今只剩下十六人。
再来一轮比试，又能淘汰八人。
再两轮，就能决出乙组的冠军。
如今人数减少，如果动作快，一天甚至可以进行两轮，甚至三轮比试。
苏牧抽签之后，也关注了一下赵立等人的抽签情况。
还没等匹配结果出来，东方流云就来到苏牧身边，低声道，“运气不错，丙组最后一头妖物，让我抽着了！”
东方流云一脸兴奋，摩拳擦掌。
上次让牛忠逃掉了，他一直引以为憾。
后来他几次想要抽着与妖物对决的机会，结果都因为种种原因错过了。
这一次，总算轮到他了。
“你小心一点，能留到现在的妖物实力不弱，你别翻了船。”
苏牧提醒他道。
“它强，咱也不弱。”
东方流云自信地说道，“这次要是弄不死它，那我也就只配一辈子当太平校尉了！”
说话之间，匹配结果已经出来了。
苏牧抬头向台上看去，脸上露出一抹意外。
“看来，运气好的人不仅仅是你自己。”
苏牧笑着说道，“我的运气也不错。”
乙组剩下的那头妖物，赫然和苏牧匹配在了一起。
苏牧向赵立等人看去，只见赵立满脸通红，用力地挥舞着拳头。
其他几人脸上的神色则是有些复杂，既有遗憾，也有庆幸。
不用看匹配的结果，苏牧也能看得出来，赵立，匹配上了妖庭的妖物。
其余人匹配的则是人类武者。
至于妖庭的十三太子鲍凌云，则是匹配上了一个人族武者。
那人族武者只是看到匹配结果，就已经是脸色惨白。
不过他并未出声弃权。
苏牧叹了口气，这是个人的选择，他也不会横加干涉。
“比试，开始！”
铜锣敲响，大比开始。
最先上台的，赫然是甲组的赵立。
他的对手，是一头盯着黑熊脑袋的妖物。
那妖物体型壮硕，哪怕是变化成了人身，也比寻常人粗了一圈有余。
它纵身跳上高台，咧嘴一笑，哈喇子顺着嘴角就流了下来。
“人类小子，你准备好当我的盘中餐了吗？”
它哈哈笑道。
话音未落，它一声咆哮，身体瞬间变化成熊罴的模样，身高超过了一丈。
擂台炸裂，它猛地扑了赵立。
一上来，它就施展了全力，根本就不给赵立开口认输的机会。
劲风扑面，吹得赵立面皮生疼。
熊罴妖物硕大的熊掌从空中拍落下来，他就算想要开口认输也没有机会。
但是赵立一点也不紧张。
这一招，跟昨晚苏牧施展的一模一样。
当时他被苏牧一巴掌就抽了出去。
不过被抽了几次之后，他早就已经知道要如何应对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脑海中闪过几道影子，那是苏牧给他演示的步法。
身形微微一晃，赵立一个滑步，身体突兀地到了熊罴妖物的背后，就好像他早就已经预测到了那熊罴妖物的攻击一般。
赵立手中的长剑，准确地刺中了熊罴妖物的腋下。
一蓬妖血喷洒而出。
那熊罴妖物发出一声疼痛的怒吼。
它转身又是一掌，狂暴的劲气，吹起一片尘土。
但是在它动作的瞬间，赵立已经再次闪身到了它的左侧。
那是它动作的盲区。
在众人看来，赵立根本不是在躲避，而是预判了熊罴妖物的攻击！
原本以为今日又是人类惨败的一天，台下的观众都已经开始替赵立默哀了。
结果赵立这两下漂亮的反应，让台下的观众一下子都来了精神。
“卧槽，我认识赵立也有一段日子了，竟然不知道他这么强！”
一个武者惊呼道。
“这头熊罴妖物看似笨重，实则动作非常快，赵立竟然能躲过它的攻击？”
“不是躲过，赵立是预测到了它的攻击路径。”
一个武者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预判敌人的招式，每个武者都能够做到。
不过一般来说，只能预判实力不如自己的敌人的招式，现在这头熊罴妖物的实力，很明显比赵立要强。
理论上，赵立不应该能预判对方的动作才对。
“可惜了，赵立的实力还是弱了点，要不然，刚刚那一剑就能将熊罴妖物的臂膀卸下来了。”
一个武者有些惋惜地道。
“已经很好了，只要他能活下来就已经算是胜利了。”
另外一个武者叹息道。
人类武者面对妖物，已经好几日不曾胜过了。
他们已经见多了死亡，实在是不想再看到有人类死在妖物的手上。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赵立已经围绕着那熊罴妖物刺出了好几剑。
那熊罴妖物身上多了好几道血渍呼啦的伤口。
只不过那些伤口，相对熊罴妖物壮硕的身躯来说算不得多么严重的伤势。
台下观看的众人都是心中叹息。
但凡赵立的实力再强一些，现在已经将那熊罴妖物斩杀了。
可惜赵立实力弱了些，虽然能够伤到对方，但只能伤到皮肉，连对方的筋骨都无法伤及。
这么下去，一旦赵立体力消耗太大，就算他能预判熊罴妖物的动作，也未必能够躲得过去了。
那时候，就是赵立落败的时候。
“赵立，认输吧，你已经证明了自己！”
忽然，一个武者大声道。
赵立能坚持这么久，已经殊为不易，再继续下去，赵立小命难保。
不如趁着现在，开口认输，也能保住性命。
“是啊，别再打了，你没有胜算的。”
另外一个武者也是附和着叫道。
现在所有人都希望赵立能够活下来。
至于能不能赢，已经不重要了。
鲍凌云抱着手臂站在擂台边上，“老熊，玩够了，速战速决吧，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绝望。”
台上那头熊罴妖物脸上露出狞笑。
“人类，如果你刚刚认输，那你还有活命的机会。
现在，你错过了最后的机会。”
熊罴妖物咆哮道。
它口中喷出一团气浪，轰的砸在了赵立的身上。
赵立躲闪不及，直接被那股气浪砸中胸口，他身形踉跄后退，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这个时候，熊罴妖物已经到了他的面前，肥硕的熊掌，当头拍落而下。
赵立只感觉天空都黑暗了下来，他的视线范围内，只有那熊罴妖物的庞大身躯。
一瞬间，赵立瞳孔之中闪过一抹拒绝。
眼前这一幕，他也经历过。
而且不止一次！
以伤，换命。
他脑海中浮现出苏牧告诉他的四个字。
熊罴妖物皮糙肉厚，正常情况下，自己杀不了它。
只有当它暴露自己最脆弱的地方，自己才有一线机会。
要抓住这一线机会，自己最好的下场是重伤，还有很大几率，会跟对方同归于尽。
赵立的目光落在熊罴妖物腹部那一撮白毛之上。
那便是熊罴妖物的致命之处，正常情况下，它防护严密，自己根本没有刺中的机会。
就是现在！
熊罴妖物的手掌距离他的头顶只有半尺之遥，狂暴的劲气甚至已经吹动他的脸皮。
赵立眼神中闪过一抹决绝。
他猛地抛出了自己手上的长剑。
这个时候弃剑，无异于闭目等死。
台下众人全都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到这血腥的一幕。
忽然，赵立飞起一脚，正好踢中剑柄。
长剑的速度陡增，噗嗤一声，刺入熊罴妖物的腹部。
而赵立借着这一蹬，身形向后倒去。
熊罴妖物的手掌擦着赵立的耳朵落在他的肩膀上。
咔嚓一声响，赵立肩膀粉碎。
但熊罴妖物手掌上的力量也耗尽，没能将他一掌拍死。
两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一声是赵立坠地的声音，另外一声，则是熊罴妖物倒退的脚步声。
只见熊罴妖物身体摇摇晃晃，眼神中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它艰难地低头看着插在自己腹部的长剑。
怎么会？
这个弱小的人类，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弱点？
熊罴妖物仰面倒地，妖躯扭动了几下，然后没了动静。
腥臭的妖血沿着伤口在擂台上流淌开来。
全场有刹那间的安静，然后爆发出一片欢呼之声。
反杀！
赵立竟然将那头熊罴妖物反杀了！
这是数日以来，人类第一次赢了妖物！
“赵立！”
“赵立！”
众人纷纷大叫。
“比试结束！斩妖者，大玄赵立！”
裁判大声宣布道。
赵立听到这句话，脑袋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裁判身形一晃来到赵立身边，毫不犹豫地往赵立嘴里塞了一颗丹药，表情凝重地道，“快，带他下去疗伤！”
几个教习快速奔过来，用担架将赵立抬了下去。
“你们作弊！”
妖庭十三太子鲍凌云表情阴沉，冷声道。
“作弊，十三太子，之前你们赢的时候，我们可没说过你们作弊。”
一道声音回应道。
说话的，却是苏牧。
苏牧缓步走上了乙组的擂台上，已经轮到他上台了。
“你瞪大眼睛看清楚了，杀你们，还不需要作弊。”
苏牧淡淡地说道，伸出一根手指，对着台下一头妖物勾了勾。
“上来，受死。”
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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