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九十章(1 / 1)

[清朝]“格格”有礼_影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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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发病的那些天,温凉一直在负责着其他的事情,虽知道禛时常在皇宫和王府来回奔波,只是此事与他不搭边,温凉也不可能入宫看望德妃,也没有特地关注此事。

生老病死不过是最常见的事情了,最多显得有点可惜。

两日前,温凉接到粘杆处传来的消息,自从禛带着温凉去过粘杆处后,禛不在时,这些消息就直接送到了温凉手里。

是张起麟亲自送来的。

这些时日的事情并没有太多值得关注的,禛在几个兄弟身边都安插了人手,以防发生什么事情不能及时得知。这种手段不论是自个儿还是其他人,心底都有些成算。

温凉把归类好的消息放到一边,揉着眉心靠在椅背上,隐隐觉得有那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温凉沉吟半晌,把关于褆和禩的消息都重新取出来看了几眼,对比后有些不大妥当。禩身边比较看重的幕僚有好几个,左丘阎宽等不过是其中之一。

而这个左丘,在半个月前曾出现在褆府上。

他的视线在那几行字上又看了几眼,自从褆在推举太子一事落败后,褆和禩两人的关系就势如水火,褆眼里揉不得沙子,自然不可能再同禩的关系良好。在这样的情况下,禩手底的幕僚怎么可能出现在褆府上。

这其中定然有什么蹊跷!

温凉派人把左丘那段时间的行踪给挖出来,分门别类后,发现这左丘最常出现的地方便是一间普通的药铺,就算在最近这段时日一直出现的地方也是这里,每三日一次,一直不曾断绝过。

这或许有点值得钻研的地方,温凉当机立断让人把药铺的所有留存药方都给偷出来。

那药铺常去的人并不多,然每个常来的人都需要留着药方让药铺抓药,温凉把明显是近期写就的药方都挑出来一张张看完,最后落到其中一张上。

“发冷、发热、多汗、周期性……”温凉看着这上面的症状描述,又把这下面的药方给重复地看了几眼,派人把李大夫给请来。

李大夫是禛惯用的大夫,和温凉也算是老相识了,在被温凉请来后,就着温凉交给他的方子仔细看了几眼,认真摇头,“这不是疟疾。”

温凉淡声道,“然上面的描述同疟疾很是相似。”

李大夫呵呵笑道,“这的确没错,不过这症状只是寥寥数笔,老朽是从下面的药方中看出来。这药方粗粗看来普通,然并非是疟疾的诊断,更像是以毒攻毒,非普通疟疾也。”

温凉的眉心一拧,心里蓦然有了个想法,“若是李大夫来诊脉,观着上方的病情,是以为疟疾还是中毒?”

“这……”李大夫沉吟起来,不同的病原或许有着相同的发病症状,这的确是难以判断的事情,“老朽也不知,这须得亲自探查才知一二。”

温凉又道,“若是钻研此道的呢?”

“万变不离其中,除非有人故意诱导,否则不可能出错。”李大夫斩钉截铁地说道。

若是真的专攻此道,不可能会判断失误。

温凉把这些简短的讯息结合在一起后,拼凑出一个可能的解释,这或许能够解释为何金鸡纳霜不能够医治德妃的原因。

然左丘又为何会出现在褆府上,这点依旧是温凉暂时无法猜透的事情。

禛听完了温凉的话语,眉宇间满是煞气,他背着手站在书架前,满身冷意。

温凉看到他眼眸里闪过的暴怒,知道禛已然动了真火,平静言道,“爷,此间没有任何的证据,不论是皇上那里还是左丘那里,都只是偶然间查得,并没有确切能证明的证据,不能冲动。”

禛深呼口气,淡声道,“我知道。”

他定定地看着温凉,伸手拂过他的耳郭,“此番多谢先生了。”眼下入宫再换御医,或许还能有救。

温凉看着禛擦身而过,那清冷的声线滑过空气,“某只是为了爷罢了。”至于德妃,温凉对其并没有任何的好感。

许是本身也曾经历过那种童年,温凉并不以为德妃怎么可怜,路都是自个儿走出来的,怨不得谁。

从她凭借着禛登位伊始,便没有置喙的余地。

禛轻笑,那笑声虽夹杂着难掩的沉重,总算还是笑出声来,“是,先生待我好。”

康熙五十年四月二十九日,禛连夜入宫,恳请康熙帝再换御医,虽其中起了些矛盾,最终康熙帝更换御医,得到了截然相反的脉案,惹得康熙帝勃然大怒。

再查复查,此前负责诊脉的张御医在屋内上吊自杀,其余几个太医纷纷求饶,言说是这脉象都是张御医一人决断,他们并无争执的余地。

康熙帝看着那几个太医的模样就像是在看死人,招手让侍卫把人都压下后,强压着怒火等着陈御医的诊脉,这陈御医一贯负责着康熙帝的脉案,要不是此番禛用自个儿的爵位当担保,康熙帝也不会无缘无故答应禛的要求。

老四行事稳妥,这种几乎硬拼的方式并非他的习惯。

康熙帝背着手站在外间,嗅闻着殿内那逐渐渗入的药味,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皇上——”陈御医提着药箱从里面出来了,他神色如常,不过额头汗水密布,显然刚才在里面很是消耗了一番心神。

他刚刚帮着德妃进行了针灸,那些方便的地方便是他亲自来,而那些不太合适的位置是医女根据他的指挥下针,为了让医女把握得当,陈御医比自个儿亲身来还难熬。

“德妃的情况如何?”

陈御医把手里的箱子交给身后药童,哑声说道,“德妃娘娘身上的毒素,老臣刚下针逼出来一些,佐以重药来,或许还有五分可能。”

陈御医既然是康熙帝的手下,说话自然是真,也没有任何的隐瞒。康熙帝的眉头紧皱,“既然如此,便快去开药吧。”他挥手把陈御医给带下去下药后,回头看着正沉默着站在屋内的禛,“老四。”

禛闻言微动,挪动了位置,“皇阿玛?”

康熙帝看了眼还守在床榻边的祯,神色有些倦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禛显然刚才听到了陈御医的话,神情并没有轻松多少,道,“儿臣回府内时,先生提醒儿臣这病情或许不太对劲。”

康熙帝也知道温凉的敏锐,闻言道,“温凉因何生疑?”

“金鸡纳霜。”

金鸡纳霜本来就是从西方引入,虽挽救了康熙帝的性命,同时也成为康熙帝在清宫的常备药物,然到底日后再没有亲近的人染病,这一次虽无用,可御医言之凿凿,再加上对西方的不信任,也没有人怀疑此事。

上次康熙帝能有用不过是老天对天子的恩赐,这一遭对德妃无用,虽有些可惜,却也不是不能接受。

禛经此一事后,深深体悟哪怕平日里对西方态度如何,根深蒂固的想法依旧没有更改。

温凉的怀疑虽是从左丘开始,然也仔细讲解了金鸡纳霜的问题,若是病情真的没有任何的问题,那至少也能有些舒缓,然这药物是完全无用,在温凉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禛并没有提及对禩褆的怀疑,康熙帝对禛同样带着警惕,没有证据的前提下,不可能带得上他们二人,那只能让康熙帝以为禛在借机起事。

康熙帝伸手拍拍禛的肩膀,“朕会给你,给德妃一个交代。”

哪怕禛什么都没说,然那个上吊自杀的张御医可不是个能轻易过去的坎,要是真的没什么事情,那又为何自杀,这中毒和疟疾又是如何牵扯到一处的!

康熙帝眼神森冷,想到的事情更深更远,连太医院都能轻而易举被人掌控,那他这个做皇帝的岂不是时刻在别人的掌控者中?!

更换御医后,德妃的情况趋于稳定,虽然一直不曾清醒过来,然在陈御医的巧手下,人也开始逐渐恢复了。

禛把祯给哄回去休息,他连人带马在路上奔波的时间太久,守着德妃不过几日便形容枯槁,都不知道究竟谁才是病人。祯不情不愿回去阿哥所洗漱后,又硬生生睡够了十二个时辰,到底把完颜氏吓得够呛。

温凉接到宫中的讯息后,便知道他猜测的不错。

左丘的确同此事有关系,那禩也自然是其中的幕后黑手,可褆那里又是怎么回事……温凉沉默,难道对禛的恶意,足以让他们两人联手?

温凉从李大夫的话里,推断出宫内负责诊断德妃的御医或许有问题。李大夫言道,不同的病情是有可能有着相似的表露病症,要是德妃这种发热发汗发冷的情况并不是因为疟疾,而是源于其他真正的病因呢?

这其中能判断此事的,便只有这次负责着德妃病情的御医!

张御医在得知消息时便自杀身亡,温凉从他的身份入手,追溯了往昔的事情,并没有查出他同两个阿哥的关系。张御医年少读书,后攻读药理,后经过推举考试后入太医院,经过几十年的时间混到御医的位置。

应该是有什么被遗漏了。

温凉敲打着桌面,又把他的情况给看了几遍,在年少的经历那里看了几眼,最后恍然大悟。

从这里入手,推举他的人当是纳兰明珠,算得上他知遇之恩。这御医是褆的人!

然这丝毫不能摒除温凉对禩的怀疑,以他看来,左丘去褆府上只是为了声东击西,祸水东引。

要真的是褆动手,用张御医就太过明显,明晃晃地把证据递到他们面前来。

不过温凉也知道,这是因为禛粘杆处的缘故,不然这段尘封的往事也难以被挖掘出来。

禩早就料到定然有人会蹲守查看,便特地让左丘祸水东引,就算注意到了褆和禩的情况,也会把褆给带入圈内开始怀疑起来。先除去这张御医的问题,这的确可以解释大半的情况。

只是还有一点不对劲。

温凉点了点被他放在左边的药方,如果没有这张东西的存在,温凉还不会这么快就怀疑此事。

这张药方是谁放在药铺的?

如果此事真的是禩借着左丘布下的局面,这张药方无疑是其中的败笔,直接把整个计谋最重要的一点暴露出来,不然温凉或许得在德妃死后才能想到开棺验尸这一途了。

温凉用朱砂把左丘和药方这两个词给圈起来,而后眯着眼睛开始回想着禛曾说过的话。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被忽略了一般,是禛曾经提过的事情,不过已经很久了。

“喵呜——”

温良轻巧地在地面上一跃,四只小爪子踩在温凉膝盖上,而后立起两只前爪抵住温凉的胸口,毛绒绒的猫头靠近着他的脸蹭了蹭,又喵呜喵呜叫了起来。

温凉顺手捏了捏她的后脖颈,暖暖软软的触感很是舒服。他分神的想到,难道禛喜欢摸他后脖颈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因为摸起来很舒服?

等等!

温凉猛地想起来,禛曾经提及过,他在禩府内曾安插了一个内应。当初温凉知道此事,是因为他的马车在出宫后遇事后,禛在他清醒后告诉过他。

禛以为计划出了问题,其中是因为系统在其中掺了一脚,若没有系统出现,禛当时已然提前知道了所有的情况,并且还隐晦提醒过温凉此事。

能得知这个计谋,自然得是禩亲近的人。

温凉的视线落到同左丘并列的另外一个人身上,会是他吗?

次日,禛被清醒过来的祯赶回来休息,禛在回外书房前先去了温凉小院,这事若不是温凉敏锐谨慎,许是不能够有这样的转机。

禛望见温凉时,他正盖着小毯子在庭院里阖目休息,温良趴在他膝盖上,小脑袋从毯子边缘冒出来,有着大猫暖暖的体温在,这些许漏风处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温凉听着脚步声睁眼时,禛已经走到他边上,伸手撸了撸大猫的下颚,惹来温良满意的咕噜咕噜声。

“爷该好好休息了。”禛眼帘下的黑眼圈很是明显,都不知道多少日没休息了。这同当初在乾清宫看护康熙帝的没多大差别。

禛在温凉身边的石凳坐下,“回来便是要来休息的,等明日再入宫。”有祯在宫内看着,的确是安心了些。

“爷,你在八爷府上的人手,是否是阎宽?”温凉直言道。

禛挑眉,不以为奇,“先生猜到了?”

“若是如此,爷的确是得好生嘉奖他。”温凉抿唇,把那张药方递给禛,“这应该是他放在药铺的。”

左丘如此得禩看重,就算是真的去看病,也不可能把这样的药方放到药铺里,除非左丘就是那个泄密者。然温凉仔细辨别后,仍以为左丘不是这个人。

若真的是左丘,禛不能不知道此事。德妃情况危急,禛的伤痛并非造假。

禛接过温凉递来的药方,仔细地看了几眼,“如是他,这次倒是真的幸事了。”他看着温凉道,“的确是阎宽。”

阎宽从一开始就是禩的人,之所以在日后投奔了禛,和礽有些许关系。

阎宽一生钟爱的女人是礽手底下的探子,阎宽是因此从江南追来京城,禛曾帮着阎宽把这探子救出,而后两人结缔成婚,也是禛拂去所有的痕迹。

不过后来阎宽阴差阳错成为禩麾下的人,也算得上是缘分。

阎宽是个阴沉狡诈的人,在禩手底下混得风生水起,然欠着禛的人情也是实在,在禛还未知道的时候,便偶尔会给禛泄密,这般叛主的事情也做得实在。

“说来,当初救下那人,同遇到先生,也几乎在同个时期。”禛感叹道,他在后面才得知阎宽的身份,毕竟那时禛的势力也算不得多么庞大,随手救起的人的身份,也并没有查探得仔细,到了后面的往来,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温凉道,“二阿哥没有怀疑此事?”按着那时间来算,已经是很多年前了,那时禛同太子的关系应该尚可。

禛道,“几个废弃的探子,死在路上也没什么怀疑。”事后的确有追查,不过阎宽既然能从江南追来京城,动手的时候的确是做好了铺垫,以至于禛救人时,起初也没怀疑什么。

“既是阎宽,张御医的事情一旦败露,八爷定然会怀疑府中有奸细。”温凉笃定道,一场看起来丝毫没有痕迹的谋划就这么泄露,禩肯定气急败坏。

禛勾起个薄凉的笑意,低声道,“自是不能让他好过。”引祯回京,再加上母丧三年的守孝期,禩当真是好算计!

八爷府上。

左丘浑身大汗,他靠在床头有些难熬地皱眉,这些时日他的身体不适,看了半个多月的大夫都没什么太大的起色。好在这两日开始渐渐恢复了,人也有了些力气。

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左丘扬声道,“阎兄吗?”

阎宽推门进来,一眼便看见左丘的模样,“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

左丘无奈地耸肩,“这两日恢复了些,好在是轻快了点。”

阎宽颔首,在左丘身边的椅子落座,淡漠地言道,“你自己做好打算。”

左丘猛地心头一突,立刻联想到之前自己做过的事情。他平复了心情,此事周密,就连阎宽也不知道此事,应当不会有事才是。再加上两日前他迷糊中听到关于德妃的消息,此事应该是成了。

阎宽翻手给自个儿斟了杯茶,道,“方才在书房,八爷气得砸了杯子。”

左丘一愣,又听着阎宽阴森森的声音响起,“你的名字被多次提及。”

左丘陷入了沉思,越想越后怕,把之前的情况翻来覆去地想了很多遍,不论怎么推算都没有太大的问题,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左丘猛然回神时,阎宽早已离开。他在心里感激着提前来告知他的阎宽,心里盘算起了可能发生的情况,免得爷来质问时,他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阎宽和左丘都是禩看重的幕僚,在前院都有着自个儿的小院子,就在左丘沉思的时候,阎宽的身影早已出现在自个儿的小院内。

“你回来了。”

一个温婉的妇人从里面莲步款款地出来,面容柔美,浑身带着某种说不出来的优雅气质。阎宽扶住她往里面走,“你的身子不好,不要出来。”

妇人轻笑道,“不过是几步罢了,没什么大碍。”

阎宽的脸色虽然黑沉,不过动作异常轻柔,就怕哪里不小心。妇人早就习惯了阎宽的模样,只从他的眼底看出了温和的神色,以及点点焦躁,“是不是外面出事了?”

妇人从良后便再也没有去管过外面的事情,阎宽是个聪明至极的人,也不需要她在外面奔波。然她的敏锐触觉仍在,不是那么轻易便能被时光所磨损。

阎宽也从没瞒着她什么事情,亲手给拧了帕子,握着柔荑擦拭,“府上该有动静了。”

妇人反手握住阎宽的手腕,“你的身份泄露了?”

阎宽低低笑起来,“怎会如此,是左丘。不过我的确是想着让你出府避避风头,只想来,你是不肯的。”

妇人轻笑着摸了摸阎宽粗粝的面孔,“你该知道的,八爷是不会允许的。”她在府上,对阎宽既是安抚,也是把柄。

禩是不可能让她离开的。

阎宽的脸色有些阴沉,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又被妇人轻柔的动作安抚下来,“没事的,只要你在便好。”妇人并不畏惧,刀山火海都走过来,余下的又算得了什么。

有人欢喜有人忧,此刻乾清宫内,康熙帝坐在宽大书桌前揉着眉心,脸色可算不得好看。

康熙帝看着奏折上头查出来的东西,只觉得儿女都是债务,恨不得把这些个给重头塞回去。

梁九功站在边上,看着康熙帝脸色不好,实在不是很想打扰皇上,无奈门外一直有人等着,只能说道,“皇上,温宪公主在外面候着,您看……”

康熙帝把奏折丢到一边,道,“让她进来的。”德妃出事,作为女儿的温宪也是第一时间便赶来宫内,和禛轮流看着德妃,直到昨日也才和禛一起被赶回去休息。

温宪几乎是扑着进来,脸上满是喜色,“皇阿玛,额娘醒了!”

原本温宪前来,想说的自然不是这话,然在外面等候的时间内,永和宫的人前来报喜,温宪得知此事,差点没惊喜得昏厥过去。

康熙帝猛地站起身来,大喜,“果真如此!”

温宪喜极而泣,连连点头。

五月八日,德妃总算是恢复意识,虽身体极其虚弱,然也算得上是抢救回来,虽需要常年喝着药调理身子,然好歹是救回来了。

禛得知这喜事,自然是欣喜的,然他并没有在知道的第一时间入宫,而是拖延了半个时辰后才进宫。

等着禛来时,德妃早已又陷入了沉睡中,禛只能从旁人的话语中得知情况。祯又喜又怒地给了他一拳,“你怎么这个时候来来,额娘都睡着了。”

禛冲着他点点头,又看着身旁满脸倦色的温宪,低声道,“让你回去休息,怎的不听。”

温宪的面上还残留着泪痕,眼下也顾不得去看这些,她笑道,“若不是如此,还不能够亲眼看到额娘清醒,我待会再回去。”

禛点点头,看着屋内的情况后,半晌便离开了。

温宪更为敏锐,站在原地看着禛离开的背影,回头看着祯,“四哥怎么了?”

祯有些摸不着头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不和你说了。”温宪把这个大龄弟弟丢开,把永和宫的宫女寻来,这才得知在祯回来的那天,德妃把殿内的人都赶出来同禛聊过了。温宪为此蹙眉,额娘同四哥聊?

那种时候,能聊些什么?

几日后,就连祯也注意到不同的地方,禛几乎不会在德妃清醒的时候出现在永和宫,哪怕是早上来看望,也常是过早或者过晚,寻常看不到人。

祯斟酌了半天后,没有鲁莽地寻了禛,而是悄悄把温宪拉来了。

温宪凝眉,而后看了眼祯,“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事情了,你别在额娘面前提起此事。”

祯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傻瓜,额娘眼下的情况,又不能去刺激她。”德妃的情况虽在渐渐好转,不过还是很虚弱。

温宪道,“四哥那里也不要去烦他了,他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她一锤定音,“这也不是四哥的错,若是额娘想见他,自然会说。若是不想,这样子对四哥反倒是好事。”

祯仍有些不解,“四哥怎么会不想同额娘说说话?”毕竟德妃刚刚死里逃生,那可不是轻易的事情。

温宪眼含着怜悯之色,“十四回去吃点核桃,别说话了。”

雍亲王府。

温凉在外面开始有蝉鸣声起时,意识到眼下已经是夏日。江南已经安稳数月不曾发生何事,就连温凉一直派人紧盯着的噶礼也没什么太大的动静。

不过距离九月份的乡试的确还有一段时间,温凉盘算着若是噶礼还有什么想法,或许就在这个时候。要是按着时辰来,连皇上也不会再包庇了。

温凉按下这里的心思,开始把江南的讯息给整理归纳起来,而后捏起了一份特别的书信。说是特别,这不是温凉任何一个熟悉的人送来的,其上信封并没有任何能够弄清楚的标志,不过能送到温凉面前来,自然还是有奇特之处。

温凉摩挲着那封口处的猫爪印,能知道温凉养了只大猫的人不少,但也算不得多。

温凉拆开信封,看着上面的字迹,忽而摇头,原来竟然是武仁的消息。

武仁自从离开京城往江南而去后,温凉便再也没有他的消息。当初他为了温凉给禛通风报信,西山的事情因他得以解决,然也留下了痕迹。温凉托禛把他送走,武仁也是得了温凉的信才肯离开。

温凉并不需要武仁帮着他做些什么,从武仁离开后,温凉几乎便不再注意这人,没想到温凉不记得,武仁却仍还记得。

温凉回想起武仁当初说的话,欠的三条命……他摇头,继续往下看着,看完有些讶然。他捏了捏信封,从里面倒出来一把黄铜钥匙。

他沉思了半晌,把绿意给叫来,把手里的黄铜钥匙交给她,“派人去黄梅胡同那里的镖局取个镖。”

绿意也没有质疑,当即便派人去了。

等到下午时,温凉要的东西便摆在了面前,那是个小包裹,的确是从江南押送而来的镖物,因为没什么价值,镖局的人也没怎么重视,在确认那钥匙的确能打开押镖的箱子后,便把箱子交给了来人。而从中取出来的东西,便是这包裹。

温凉打开包裹,里面层层叠叠的账本同来往的信件,看得人蹙眉。他又拿起武仁送来的信封,视线落到最后一行上,“三次还清。”

还真的是第三次。

瞌睡有人送枕头,温凉不知道武仁是打哪里来的这么多份账本,然温凉仔细地挑选了几份来看,这的确都是真的。

噶礼同富商的来往也在其中,而那记录下来的就不是什么信件或账本,而是一份份礼物。清朝律法规定,官员不得收受贿赂。只要这几位名单上的富商子弟在接下来的乡试参加,噶礼收受贿赂的名头便坐实了。

温凉让人把这一整个包袱都都到了外书房,倒也轻松了不少。

江南的根基犹在,康熙帝的确也知道其中的问题所在,只是这牵扯的部分太多,若没有准确的证据,康熙帝不喜欢掀起波澜,可若是有着既定的证据,那就不是这般态度了。

武仁眼下的日子显然不怎么好过,温凉呼了口气,要从这么些人手中得到这些要紧的东西,也真不知道武仁究竟是当了梁上君子,还是使了别个手段,从几近不可能的人手中得到这些。

温凉把手头的事情都整理完后,便推开文书往外,还没等他从院子出去,便撞见门口的禛,两人这些时日倒是经常如此。

温凉前脚刚让人把东西给外书房送去,见着禛,还没开口,便听到他说道,“先生可想着去见见一人。”

温凉挑眉,“是某认识的人?”

“是二哥。”

禛坦言道。

“爷应该不愿意某去见二阿哥才是。”温凉微微抿唇,禛同礽的关系并不好,而且康熙帝虽让禛看管着礽,不代表温凉就能够随着禛入内。

禛轻笑道,“先生说得不错,因此我也只是问问。”礽催了两次,禛可以转达,却不可能真的让温凉入宫同他相见。

是不能,更是不愿。

温凉道,“那爷前来,想来不是因为此事,而是另有他事?”

按着禛的模样,也不应该是从外书房来,应当是刚刚回府。

禛颔首,淡笑着说道,“的确如此,先生且随我来吧。”温凉难得看到禛这般模样,这一个月来禛的情绪都不怎么好,德妃清醒后,精神总算是振奋了些。

马车就停在府前等候着他们,温凉随着禛上了马车,而后在马车内把武仁的事情告诉了禛。禛挑眉,“当真如此?”

“爷可派人细查,此中或许还有些斟酌的地方。”

温凉不过粗粗一看,禛手下应该有更加贴合的人选。

禛点点头,握着温凉的手,“先生助益良多,果真是我的幸事。”

温凉摩挲着禛的指腹,眼下是五六月份,正是京城最为炎热的时节,温凉感受着马车的方向,“难道爷打算出京?”

禛但笑不语,“等先生到了便知道了。”

温凉微微抿唇,禛显然是在故作玄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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