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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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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追远确实不知道。

虽然,他是有个开头能讲,但这个开头又涉及到自己与江水的博弈,这是一个禁忌话题。

且伴随着自己与江水博弈程度的加深,这个话题的禁忌程度也会随之加深。

哪怕是谭文彬对柳奶奶讲述每一浪的经历时,也会把这一段给刻意略过,只按照正常走江流程去重编故事叙述。

而排除这一段的话,李追远就真的没什么好讲的了。

硬要讲,就得把自己主动挖沟渠引江水塑造成自己被这江水线索所吸引,由那舞狮开始,接触到伯奇形神(梦鬼),再牵扯出幕后那只手的存在,最后带着整个团队去了游乐场。

然后,一切戛然而止。

自己做了一个梦,打了一个盹儿,一觉醒来,邪祟和幕后黑手,就集体排队到自己面前,自杀了。

以少年的视角,他只能讲出这么一个零零碎碎且莫名其妙的故事。

这个故事,不是柳玉梅想听的,配不上柳玉梅特意为此准备的高规格茶话会。

柳玉梅愣了一下,随即半抬起手,微微皱眉。

她不是生气。

老太太不是那种不知轻重厉害的人。

她关心地问道:

“小远,你身上是出什么事了么?”

李追远点点头:“奶奶,这次出门的经历,大部分我都不记得了。”

柳玉梅站起身,走到少年身边,伸出手掌,轻贴在少年额头。

“小远,你自己检查过没有,是否被封存了记忆?”

“我检查过了,应该不是封存,也不是大脑受刺激封闭,大概率,是被抹去了,或者,自行忘记了。”

“这次故事里的山匪,手段很特殊?”柳玉梅收回手,特意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嗯。”李追远点点头,“而且这次故事里的山匪,还有很深的背景。”

“再说一点。”

“我浑浑噩噩的,像是睡了一觉,然后就看见匪寨里的山匪和它的靠山,都死了。”

“只是死于寨子里么?”

“我目前只看到寨子里的景象。”

柳玉梅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在这件事上,自己知道的,可能比眼前少年还要多。

“你且等一下。”

柳玉梅打开橱柜,取来一沓信件放在了少年面前,最上面,是一个厚厚的信封,里面装的是照片。

李追远先一张张地看着照片,越看,他的目光越凝重。

照片里,是一幕幕灭门惨状。

少年的思维很敏捷,柳玉梅既然把这些拿给自己看,就意味着她认为这些东西与自己这一浪相关。

所以,大概率,这是那只幕后黑手的家族。

自己在游乐园里所见到的十几个惨死的灰袍人,并不是这起事件的全部。

在自己原本的计划里,是引入江水,将梦鬼认作为伯奇形神,从而掀起连锁反应。

能斩断这只手,就是计划圆满完成。

但现在看来,自诩为激进派的自己看到这些照片后,忽然发现自己居然是保守派。

因为这已经不是斩断一只手了,这是把人整个给砍死了。

每张照片后面都标注了时间与地址,天南地北,几乎是同时发生。

这销的哪里只是户口簿,分明是族谱!

李追远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虽然没有明确的线索指引,但他现在隐约有种感觉,这次事件,好像主角并不完全只是自己。

虽然风格与自己很像,但自己做不到如此大手笔。

在失去的那段记忆中,自己依旧是自己,行为逻辑并没有变。

受实力等诸多方面的限制,以自己的行为习惯,他只会选择见好就收,确保能断一只手即可。

越大的战果往往需要付出越大的风险,他是不会去额外承担风险的,除非……在失去的这段记忆中,他得到了一个更大的倚仗。

这个倚仗,强大到,足以让自己无视风险评估,主动去追求战果的最大化。

是酆都大帝么?

不会是他。

自己是能与他攀扯上关系,但二人关系归根究底……不熟。

至少,自己绝不会把冒险的概率,寄托在酆都大帝的抉择与袒护上,而且,大帝现在看起来,对自己的意见,那不是一般的大。

那到底会是谁,能给自己提供如此巨大的倚仗,还能让自己真的信任呢?

要知道,自己本就是一个很难相信他人的人。

见李追远翻完了照片,柳玉梅提醒道:“先看洛阳虞家的那封信。”

“好。”

李追远打开那封信,看完了事态源头来自于丰都的内容。

对此,他倒是不觉得惊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少年开口道:“那这一家,应该就是山匪的幕后靠山了。”

柳玉梅:“你放心,趁他病要他命,几家已经联手,咱们家也帮了帮场子,尽可能搜刮干净一切漏网之鱼。”

李追远:“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漏网之鱼了。”

酆都大帝既然确实出手了,要是还有漏网之鱼,岂不是打了大帝的脸?

柳玉梅笑了笑:“总有些旁系或者门下弟子之类的,不是血亲,却亦有牵扯干系。”

李追远点点头:“我知道了。”

老太太是想灭人传承。

少年对此很理解,这毕竟是人家先做的初一,如今不过是原样奉还。

至于自己派秦力和刘婷去挖人祖坟这件事,柳玉梅就没细说了,好歹是做长辈的,当着孩子的面具体提这一茬,倒显得自己像是个孩子。

不过,她也清楚,今晚的茶话会,注定开不下去了。

柳玉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

“根据你的情况,记忆丢了,无非两种可能。

一是被人强行抹去了。

二是那段记忆牵扯太大,不能带出来,只能忘记。

其实一和二也是共通的,能把你记忆强行抹去的人,也应该具备抹去你本人的实力,但他没这么做,所以他也应该是为你好。

所以,就只有第二个可能了。

那就是,现在的你,无法承担这部分记忆的压力。”

李追远点点头,他再次联想到了酆都大帝的“归家祭祖”,很显然,大帝是知道这些事的。

可即使是大帝之姿,还得用“骗”的方式让自己去丰都,足可见这件事的敏感。

牵扯到那么高级别的存在,哪怕只是梦,自己被迫忘掉了那段梦中记忆,也就不奇怪了。

柳玉梅拿起一块核酥,轻轻咬了一口:

“但按你的性子,你肯定会执着于把丢失的那段记忆找回,奶奶并不反对你这么做,毕竟记忆就如同人的一段生命,可以虚度,却不能被硬生生挖去。

奶奶只是想提醒你,在你尝试找回这段记忆的过程中,切忌急躁求快,稳一点,慢慢来。”

“我明白的,谢谢奶奶教诲。”

“好了,你刚回来了,也累了,等你以后找回了那段记忆,再自己合计整理一下,看看适不适合对奶奶我说。下去陪阿璃吧。”

“好的,奶奶。”

李追远站起身,准备离开。

柳玉梅又开口道:“小远,谢谢你。”

李追远顿了一下,说道:“自家人,您见外了。”

柳玉梅身子往后一靠,笑道:“就是亲爹妈,见到自己孩子长大成人成为家里顶梁柱了,也会道一声谢谢和不容易,奶奶我这,可不算是见外。”

“我还没长大,这个家,还是得奶奶您继续顶着。”

柳玉梅摇摇头:“不怕你笑话,我是真不喜欢当家,我到现在都在回忆着年轻时无忧无虑肆无忌惮的日子。今儿个,我是又体会到了。”

见柳玉梅如此说,那李追远就顺着她的话宽慰道:

“奶奶您命好,天生小姐命,别人羡慕不来。”

“呵,贫嘴。”柳玉梅指了指桌上的茶点,“端点下去吧,勉强当个餐饭用,或者夜里你饿了,自己上来拿。”

“好的,奶奶。”

李追远来到楼下,来到阿璃书房。

阿璃穿上了一双娟绿色的绣鞋,白色的睡衣外披了一件红色的莲蓬衣。

女孩正在画着画,设计衣服。

李追远依靠在门框边,问道:“阿璃,你饿不饿?”

虽然在柳奶奶那儿吃了些点心,但人在疲惫后,更渴望那种汤汤水水的慰藉。

女孩点点头。

“那我们去煮点东西吃。”

女孩摇摇头。

“怎么了?”李追远有些疑惑,转身走向厨房,他平时不做饭,但煮个面条馄饨还是没问题的。

走到厨房门口,李追远看见上面贴着的满满封条。

将手贴放在门上,都不用细细感受,一股极不舒服的恶心感就传递过来。

刘姨到底在厨房里,留下了什么?

细思之下,李追远有些明白了。

柳奶奶他们明显也是察觉到自己这次遭遇了幕后黑手,他们也在为自己做着出意外的准备。

要么是接应,要么是复仇,总之,他们已经决定豁出去了。

这种被保护和托底的感觉,确实挺不错的。

阿璃也跟了出来,站在少年身边,看着他。

李追远是有能力撕开这些封印的,但撕开后还得处理厨房里的那些东西,再用里面的锅碗瓢盆来煮东西吃,忙活完,怕是天都得亮了。

“阿璃,我们出去吃吧?”

女孩点了点头。

李追远领着阿璃进了她的房间,打开衣柜,从里面挑选出了一套衣服,放在床上。

然后,他就上了三楼,来拜一拜秦柳两家的先人。

本意是趁着阿璃换衣服自己回避时,找件事打发打发时间,可没想到,原本放置祖宗牌位的房间门上,也是贴着封条。

而且这封条强度,远超一楼厨房。

李追远再次将手贴在了门上,因为他的这一动作,屋子里似乎有好几道意识苏醒,对他进行警告回应。

即使是现在的他,面对这种压迫时,也依旧感到了些许喘不过气。

要知道,屋子里的那些东西,本身就在封印之中,但它们仍然能将气息与目光穿透自身封印,再穿透房间封印,清晰地传达到自己的意识里。

这必然是一群,极为可怕的凶物。

按理说,这些凶物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但凡跑出去一只,都能引起天大的麻烦,它们明显是被临时转移过来的。

而能一次性搬出这么多可怕凶物的地方,也就是秦家或者柳家祖宅了。

一代代龙王行走江湖,镇压邪祟,肯定会有不少凶物,被拘回祖宅进行永镇。

老太太这次真的是把家底子,也拿出来了。

家里人丁稀少,就拿邪祟凑。

真把这群邪祟带去仇人家,解开封印或者提前完成交易,那绝对能给仇人家带来巨大震荡,甚至是灾难。

而老太太本人,也会因此牵扯上巨大因果,以龙王家之名,行私放邪祟为祸之事,这不仅是天道会震怒,连龙王家的清誉也一并给毁了。

李追远这下,是真的懂先前老太太所说的“谢谢”,到底有多沉重了。

似乎是察觉到外头用手接触门板封印的少年心神开了小差,里头的凶物集体发出躁动,想要趁此机会击垮这少年心神。

李追远察觉到了,目光一凝,盯着身前。

现在的他,与里头的这些大凶之物比起来,还不够格,但不知为什么,当他气势起来后,心里竟自然而然升腾出一股巨大的底气。

仿佛在自己身后,还站着一道身影。

双方的气势,竟在此时达成了一种平衡,少年没有被压制下去。

渐渐的,里头的凶物也就安静下来了,它们被封印得太死,纵然有诸多手段却也无法施展出来,既然靠气势震慑无用,也就懒得再继续费功夫。

这也算是它们的一种认可了,自打被转运到这里后,每个进出这个家的人,都被它们试探过。

就是阿璃,也被它们打扰得没办法安心抚琴。

李追远收回手,转过头,看向自己空荡荡的身后。

刚刚他清晰捕捉到了自己的那种感觉,自己身后,曾站过谁?

自己记忆失去的时间只有两天,谁又能在这短短两天里,就能让自己生出背后产生倚靠的感觉?

下了楼,阿璃已经换好了衣服,李追远让她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梳子帮她梳了一下头发。

不用盘发髻,简单梳一下就好。

随后,少年牵着女孩的手,走出家门。

已是深夜,不仅校内食堂早关门了,校外的店铺也早已打烊,就算偶有还开着的,那也是大排档,那种地方不适合带阿璃去。

好在,自己在校内还有一个小窝。

这会儿的校园静悄悄的,路上没什么人,但即使有人,有少年牵着自己的手在身侧,女孩也不会感到畏惧。

走到平价商店前,店门还开着,进去后,看见陆壹正煮着一大锅东西,热气升腾。

“神童哥,正好,我正给他们煮呢,你也一起来吃点?”

“你在煮什么?”

“酸菜炖大骨头,你就可劲造吧,保准一吃一个不吱声。”

李追远凑近看了看,酸菜的香气开胃,里头的大骨头在沸汤中翻滚,确实让人很有食欲,除此之外,锅里还有不少干货也一并在煮着。

“很多好东西。”

陆壹应了一声:“对,都是家里寄给我的。”

“会不会太破费了。”

“嗐,这算啥,好东西就得大家一起分着吃才香。

以前我爸妈在的那家小肉联厂效益不好,工资都不怎么发得出来,只能拿货顶。

前俩月,我爸和镇里签了协议,算是半承包了肉联厂,谁知订单忽然来了,第一个月止损,第二个月扭亏为盈了。

虽然还欠着大家伙不少工资,但好歹看到了希望。

我也不知道我爸那半辈子的老实人,是怎么敢做出这事的,我妈也是谨慎惯了的性子,居然敢同意,还陪着我爸去亲戚那里到处借承包押金。

他们事先没告诉我,我也是才知道的。”

“恭喜。”

这年头,确实有很多人靠企业改制赚到了大钱发了财,但那些是吃到肉的,更多的,还是赔失败的。

陆壹:“小钱小钱,账上亏空还多着呢,得慢慢还。”

“但你至少今年能回家过年了。”

暑假陆壹就没回去,而是忙着做家教挣钱。

“这倒是。”

陆壹将大勺子往锅边一放,瞧见了阿璃,正欲说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小姑娘他见过,曾来店里买过一罐健力宝。

但再瞅女孩和神童哥手牵着手,这热情打招呼的劲儿立马就熄了回去,只是对阿璃简单笑笑。

然后,他开始给锅里切血肠。

阿璃以前也是见过陆壹的,那时的陆壹像是一节节的红色长蛇。

现在自然不是了,但他切血肠的动作,还是让阿璃感到些许有趣,不自觉地用手手指轻轻勾了勾少年的手。

李追远再聪明,也不可能猜到阿璃现在想的是红肠蛇切自己下锅的画面。

少年只当是阿璃也饿了,就笑道:“等一下我们就开吃,先去看看他们。”

陆壹忙道:“医生已经请来了,在下面呢,神童哥,血肠煮一会儿就好了,我先给你们盛出来,然后我再给他们送下去。”

“不急的,陆壹哥,你先忙,我下去看看。”

“好嘞,再焖煮一会儿,更入味儿。”

李追远牵着阿璃的手走向地下室。

已经处理好三个人伤口的范树林,正坐在谭文彬床边,和他一起抽着烟。

“萌萌是山城人对吧?”

“萌萌?”谭文彬吐出一口烟圈,“她让你这么叫的?”

“我是觉得真么叫更亲切嘛。”

谭文彬上下打量了一下范树林,提醒道:“范哥,听咱一句劝,你是外科神医,和她专业不对口。”

“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就没有一丁点发展发展的机会?她有对象了?”

“这倒还没。”

“那怎么了嘛。”范树林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白大褂,“我虽然工资少一点,工作忙一点,事业发展窄一点……”

说着说着,范树林自己声音都低了下去,只能倔强道:“好歹我还不算老。”

“范哥,你要是想找对象,我可以帮你留意一下,但有些女人,真不合适。”

“唉,我知道,她长得漂亮,我守不住。”

阴萌长得漂亮?

谭文彬还真没留意过这个。

许是彼此太熟了,自然也就不会在意对方的长相,再者,也不是谁都能和阿璃那样,看一眼就觉得不一般。

“范哥,你放心,我帮你留意留意,我们系里女生不多。”

“那你说的这是啥?”

“但男生多啊,性别你也别卡那么死。”

“哈哈哈!”

二人一起笑了起来。

本就是一个比较尴尬的话题,以这个方式收尾挺合适的。

不过,笑完后,范树林虽然确实熄灭了对阴萌的心思,但他也是陷入了某种忧郁,有一种一段感情已经从自己身边溜走的哀伤。

谭文彬侧过头,伸手抖了抖烟灰。

他知道,这种没谈过恋爱的男的,最喜欢在和女生没什么接触甚至女生都还没什么感觉时,就自己给自己脑补上演一出百转千肠的旷世绝恋。

“我去看看他们俩。”范树林熄了烟,起身离开了房间。

他刚走,阴萌就推开门进来了。

谭文彬仔细观察了一下阴萌。

阴萌:“怎么了?”

谭文彬:“还真别说,自从上次刘姨帮你美白之后,你现在还真挺漂亮的。”

“是么?”阴萌撑开手,故意原地转了一圈,“谢谢夸奖。”

“怪不得范神医你一叫他就马上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了,长得好看确实有优势。”

“那怪不得我以前开铺子时没生意,原来是那时的我不够好看?”

谭文彬白了她一眼,笑骂道:“你就算那会儿美若天仙又有什么用,谁他妈的看你长得好看就进你店去买副棺材。”

阴萌瞪了谭文彬一眼。

门被推开,李追远牵着阿璃的手站在门口,谭文彬和阴萌马上收敛起了脸上的嬉笑。

“小远哥。”

“小远哥。”

李追远:“抱歉,让你们冷场了。”

阴萌低下头,憋着笑。

谭文彬:“哪能啊,严肃中也能活泼。”

李追远问道:“你的尾巴骨怎么样了?”

“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就不回寝室了,就在这儿养伤,萌萌会照顾我们。”

说着,谭文彬将寝室大门钥匙递给了李追远。

阴萌耸了耸肩,显然是默认了。

李追远对她说道:“那你辛苦了,平日里多做点好吃的,给他们补补。”

阴萌:“好嘞。”

谭文彬哀嚎道:“不要啊。”

李追远和阿璃离开了,先前他已经探望过昏迷的润生和熟睡中的林书友。

阴萌把房间门关上,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道:

“小远哥讲的冷笑话,冷得让我有些害怕。”

谭文彬伸手揉了揉嘴角,刚刚喊得太夸张,嘴角被扯到了。

“正常,阿璃在小远哥身边时,小远哥就能多些人情味,咱们也得有意识地进行些配合。”

“我还是更习惯小远哥以前的方式。”

“拿鞭子系在你脖子上,叫你干嘛就干嘛的那种,反而能让你舒服?”

“你这是什么狗屁比喻。”

“话糙理不糙。”

“也确实。”

“呵,我看你是和润生待久了,学着他那样,把自己脑子也丢掉了。”

“瞎说,润生可聪明了。”

谭文彬故意掐着嗓子:“细啊,额们家润生侯可聪明伶俐是大智若愚捏。”

陆壹去给下面送了饭菜后,回到上面,和李追远与阿璃一起吃饭,不过,他是坐到柜台那边去的。

“陆壹哥,你可以坐得近一点。”

“不用,神童哥,我正好一边吃一边盘账。”

“你真是辛苦,正好以后可以回去继承家业了。”

陆壹摇头道:“企业性质没变,不是我家家业。”

“是我失言了,抱歉。”

“哈哈,是我较真了,神童哥。那个,其实我是想着自己搞些名堂,我挺喜欢这种与人打交道的做买卖方式的。”

“那等这家山寨的主人回来,你可以和他多交流交流,他想法多,本钱也不少。”

山寨主人,指的是这家店经营许可证上的名字。

薛亮亮是个脱离低级趣味的家伙,明明有着一身赚钱的本事,却对赚钱的欲望很低,他现在只想着干两件事:

一件是建设祖国,一件是回南通。

陆壹也没扭捏客套,直接道:“行,等寨主回来,我向他取取经。”

接下来,就是比较安静的吃饭时间。

陆壹其实单独坐柜台这儿也不是为了盘账,他今日事今日毕,不可能大晚上的账还没算完,但怎么说呢,人是有气场的,他是和神童哥与那姑娘坐一起,他吃饭吃得不自在。

不过,隔着远点,瞧他们吃饭,倒也是一种享受,比《红楼梦》电视剧都好看。

一边看着他们一边吃饭,连手里的大骨头,仿佛都有股子婉约秀气味道了。

究其原因,电视剧里的演员,终究是演的,但对阿璃来说,这是她的生活。

可惜刘姨平日里不会来店里买东西,要不然倒是能和陆壹产生点共同语言。

吃完饭后,李追远送阿璃回家。

没累到昏迷或者透支时,他也不好意思睡阿璃房间里,虽然他确实很喜欢阿璃卧室地毯的质感。

“阿璃,过几天再和你讲这次的故事,等我回忆起来。”

告别了阿璃,手里有谭文彬给自己的大门钥匙,李追远打开宿舍大门,回到寝室。

洗漱后,准备上床休息。

李追远将铜镜换了一下位置,开启寝室隔绝阵法。

就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下,李追远怔住了。

他有些疑惑地环视这个由自己亲自布置的阵法,内心深处,竟产生一种这布置得到底是什么垃圾的感觉。

简单思索之下,脑子里立刻就有了一个新的布置方案,可以将风水之道融入阵法中,这样开启时,不仅能将这间寝室隔绝,还能阻挡来自外界的噪音干扰。

黑皮书的秘法出现了巨大进步,阵法与风水造诣也产生了质的飞跃。

李追远摊开手掌,开启走阴。

他手掌中,出现了一团黑色业火。

指尖轻轻拨动,业火开始旋转跳跃。

再稍微凝神控制一下,这黑色的业火竟相继变化出了小猫、小狗、大象等动物形态。

老实说,这种变化,在实战中,是屁用没有的。

但以前的自己,是做不到对术法的如此细微掌控。

所以,

在消失的那段记忆里,我是在努力学习?

一定程度上来说,把努力学习的痛苦过程省略或者快进,直接到学会的地步,这个能力,能让所有学生馋得流口水。

不过,李追远想的不仅仅是这些。

他走到谭文彬书桌前,抽出一本书,然后躺回自己床上,打开床头灯。

他其实没有睡前看书的习惯,离开书桌上床后,会直接休息。

但今天,他破例了。

少年手里拿的是《江湖志怪录》第五卷。

翻动纸张时,可以嗅到纸页上传来的淡淡佛檀香,当然,上头的内容对现在的他而言,已经是再基础不过的东西了。

但在看着每个死倒类型介绍完后,下方的那一行“为正道所灭”时,心里的那股猜测,开始变得越来越浓郁。

就和柳玉梅一开始得知那家被灭门时没往自家小远身上去联想一样,李追远其实也是如此。

这已经不是灯下黑了,这是太阳黑子。

李追远已经无法回避了,当几条线索出现时,那个最不可能的答案,几乎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唯一。

能在阵法、术法、风水上,教自己的人,这世上应该还有不少,但有那个水平能让自己在短时间内就取得质的飞跃的,寥寥无几。

最重要的是,他还得会教自己黑皮书上的秘法。

这玩意儿,不是谁都能学的,已知这世上另一个会这个秘法的,眼下还在桃树林下自我镇压着。

自己还得一见面就信任他。

他还得乐意帮自己。

甚至不惜,帮自己去算计酆都大帝。

所以,

只能是你了啊,

魏正道!

虽然记忆依旧没有被具体地找寻回来,但确认了魏正道这个基点后,整件事的因果脉络,就清晰了。

因为你可以不用计较“具体是怎么办到的”,因为魏正道在那里,以前不能办到的事往往就能变成可以办到,然后以他为圆心,事态就可以被牵扯到一块去。

只是,魏正道还没死么?

不,按照自己类推出的他的习惯,自己丢失的这段记忆,和他死不死没什么关系,只要自己继续遵从以前的行为模式即可。

那就是,他死了,自己开心;他没死,自己就上去补上一刀,再给他举办一个盛大的葬礼。

李追远放下书,熄灯,开始睡觉。

虽说回来前已经睡了两天两夜,但梦里的活计太多,真没休息好。

这一晚,李追远做了一个梦,一个很潦草也很简单的梦。

梦里,他看见了一道模糊的人影,坐在一只可爱的小白马上,伴随着童谣声,起起伏伏,不断旋转。

李追远就在这浅显简单的梦里,看着他,在旋转木马上,开心地坐了一遍又一遍。

等第二天早上少年醒来时,脑子里还在回荡着那首如魔音入耳的童谣:“爸爸的爸爸叫什么……”

李追远擅长相学和命理,解梦只是其中小道,但即使是他,也实在是没办法去解这种离奇诡异的梦。

清晨,李追远走出寝室,他要去带着阿璃去操场散步,让她逐渐适应外面。

“神童哥,神童哥!”

陆壹站在商店门口,对着这边招手。

李追远走了过去。

“神童哥,寨主来电话了,找你的,我正准备去你宿舍喊你的。”

“谢谢你,陆壹哥。”

李追远走到柜台边,这会儿电话已经挂了,一般是那边给与叫人的时间,过会儿他再打来,当然,也可以你主动回拨过去,就看计不计较这点电话费了。

少年按了一下按钮,来电记录,往上一翻,看了眼前缀归属地号码。

果然:南通。

水域边,最难理解的有两种存在。

一种是死倒,你不知道它所在何处。

一种是钓鱼爱好者,他们无处不在。

清晨,一个两个三个……一伙钓鱼爱好者,凑到江边,甩出了自己的鱼竿。

后头路上,停着自行车、三轮车、摩托车,还有一辆桑塔纳。

昨儿个有人在这里钓上来一条大货,兴奋地挂在车头,家都不急着回,先在街上足足逛了三圈。

人家骑车遇到车辆行人挡路时,是拨弄车铃,他是不停地抽那条鱼的嘴巴子。

消息传播下,这一大早,在这个钓口处,就聚集起了一群人。

冬日早上寒风萧瑟,大家都冻得瑟瑟发抖,却又没人敢撤。

因为比自己一无所获更痛苦的是,自己走后再听说身边的人,在这里钓到了大货。

不过,眼下,他们的注意力,被远处另一端的一个青年所吸引。

青年来到江边时,还和他们挥过招呼,然后把衣服脱下来,放在旁边用石头压着。

紧接着,他就纵身跳入江中。

起初,大家伙以为他是来冬泳的。

这里最年轻的都已过了而立之年,只能不停感慨:到底是年轻人,火力旺。

青年跳江后,又很快浮上了岸。

然后,青年开始二次跳江。

大家伙不禁感叹:到底是年轻人,不仅火力旺,还真他娘的持久。

随后,就是互相吹嘘自己年轻时,身体到底有多顶多棒。

青年第三次浮回岸边,青年似是着急了,开始对着江面喊:

“喂,老婆,我来找你了,我来找你了!”

连续喊了好几声后,青年再度跳下江水。

一众钓鱼老哥面面相觑:

坏了,不好,这家伙不是来冬泳的,他是来殉情的!

人命关天,老哥们马上丢下自己的鱼竿和装备,拼了命地往这边跑来,却已不见了那青年的身影。

江水茫茫,他要真溺进去了,捞也不知道去何处捞,因为这儿距离崇明岛很近,不需多久就能被冲到海里去。

正当大家急得团团转时,转机出现了,那个青年,竟又一次浮现出了水面,来到岸边。

他很激动,不停喊着:“喂,你为什么不理我,我来找你了,我来找你了啊!”

老哥们马上一拥而上,将那青年拉扯上来,青年还欲挣扎,似乎仍想继续跳江,老哥们干脆将他压在了身下,用鱼线给他先绑了。

然后,大家鱼也不钓了,开始围着青年,给他当起了人生导师,开解他的感情问题。

对于中年男人来说,聊这个的快乐,不比钓鱼来得少。

大家纷纷拿自己举例,嗯,主要是这年头,大清早地不在被窝待着能跑来江边钓鱼的,夫妻感情再怎么也好不到哪里去。

薛亮亮有些哭笑不得,但为了脱身,只能装作仔细聆听的模样,然后连续“顿悟”,紧接着“恍然”,接着“感慨”,最后“发誓”。

老哥们儿说得口干舌燥的同时却又津津有味,见小伙子确实看破了爱情的虚妄,他们也就帮他解开了鱼线。

薛亮亮连番感谢后,跑离了江边。

他跑时,那个开摩托车的钓鱼老哥还在后头特意跟了他一段,防止他换个口子继续跳江自杀。

最后,薛亮亮干脆坐上那老哥的车,让他载着自己来到镇上,找到家刚开门的小卖部,拿起电话。

陆壹接的电话,他去喊小远了。

薛亮亮在旁边抿着嘴唇,摩挲着手,读秒等待。

这时,电话响了,他马上接了。

“喂,亮亮哥,是我,小远。”

“小远,我老婆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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