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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1 / 1)

捞尸人_纯洁滴小龙_来奇网电子书

李追远被陈曦鸢抱在怀里。

两侧的景物,正快速飞逝。

李追远不理解,陈曦鸢为什么要这么做。

直到少年看见了她的眼睛。

他懂了。

陈曦鸢的目光既坚定却又涣散,意味着重伤之下的她,此刻完全靠一股求生的本能在硬撑。

她的意识已处于模糊状态,将自己抱走,不是什么处心积虑,也不是刻意谋划,而是……

纯粹的善良。

自己现在,就是被她的善良所裹挟着。

真的很难想象,这样的人,居然在走江,而且,她还能走到现在,参与到与自己同一级别的浪中。

所以,白发青年那帮人,想要错进错出借机杀了她,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现在的她,因心性原因,仍有着巨大的弱点。

倘若等她心性经历磨砺、不断蜕变,那整个江面上,能压制住她的人,又有几个?

陈家那三位龙王的旧例在前,如果真让陈家有天赋的传承者顺利崛起,那大家不仅没得玩了,连那点参与感都将失去。

此时交流没有意义,最可笑的是,受其身边撑开的域影响,李追远连身体都无法动弹,张不了嘴。

陈曦鸢正往更郊区的方向奔逃。

最优选择,应该是去市区人口密集处,那里更方便隐藏,也容易让企图继续追杀她的人投鼠忌器。

但她没有选择这么做,应该是不想牵连无辜。

终于,陈曦鸢到极限了。

前方,是一条小河。

先前有更宽的河,她直接踏了过去,但这会儿的她,过不去了。

强撑许久的域终于消散,陈曦鸢将体内最后一点力气,用在了少年身上,抵消掉少年身上的惯性,让他可以不受伤地平稳落在河边。

她本人,则彻底失去控制,直接撞入河中。

李追远站起身,看着前方漂浮在河面上的陈曦鸢。

少年先摊开手,手中两套卡牌飞出,落于身前,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堆砌出人形,而后两道一模一样的气息降临,增将军一分为二,睁开了眼。

“主公!”

“主公!”

“换个称呼。”

两个增将军面露相同的疑惑,显然不懂该换哪种称呼。

“问童子。”

“是。”

“是。”

两个增将军点了点头,看样子,还得再抽空和童子干一架。

少年双手指尖各自指向一位增将军,《柳氏望气诀》运转,以风水气象,在两具符甲上模拟出了陈曦鸢的气息。

“分头走,香火、阵旗、符针,都在你们体内,自己掐算好时间,跑到一半将身上的气息破掉,再回到这里找我。

记住,别把自己弄丢了。”

符甲制作不易,丢一套就少一套。

上次九江赵家给的赞助费,在做完符甲修完道场后已经用光了。

下次再想找一个同级别的宝库,真的不容易,更难的是,你还得恰好有个级别很高的内应给你开门带路。

“是。”

“是。”

两个增将军各自朝着一个方向快速离开。

李追远再次将目光落向陈曦鸢,其身边河面上,已荡漾出一圈殷红。

少年摘下背包,脱去衣物,走入水中。

游到陈曦鸢身边后,伸手抓住她的一只脚腕,将她带回到了岸边。

也就是李追远基础打得太好,换一个同岁数的孩子,还真没那个力气单独从河里打捞起一具漂子。

从包里拿出一条毛巾,简单擦了擦身子,再将衣服穿上。

“噗哧”一声,打开一罐健力宝,少年一边喝着一边在陈曦鸢身边蹲了下来,做起检查。

好消息是,她还没死。

坏消息是,她快死了。

虽然先前“救她出来”的操作,李追远已经节奏拉满,但少年还是低估了那帮人的杀伤力,同时高估了陈曦鸢的承受力。

她其实是靠着域,在强撑着一口气,现在域消散了,伤势也就无法继续镇压下去。

外伤倒是不难处理,自己伙伴们以前经常这样,少年在这方面有着很丰富的经验。

但她的问题在筋脉,几乎全断了。

普通人遇到这样的问题,充其量也就变成一个彻底瘫痪的废人。

她不同。

李追远在她筋脉断裂处,发现了一处处破碎的蓝点,那应该是域的碎片,或者叫域的残留。

按理说,本不该这样。

域这种存在,不是靠打磨筋骨就能打出来的,要不然秦家人才是域的绝配。

少年分析,应该是她先前为了确保自己重伤之下能继续活动,将本该释放于体外的域,强行纳入体内以稳固身躯。

这法子的后遗症出现了。

如若不能将筋脉及时修补回去,让这些蓝点顺利导出、自行消散于外,那它们就会在她体内渐渐失控。

到时候,她会膨胀,身体会像那种死后漂浮很久全身如肉皮冻般的死倒,不,比死倒还不如,她会自己炸开。

李追远看着眼前昏迷中的女人,想象着她炸开的画面。

不是一次性炸完,会由一个蓝点炸起引发另一个蓝点。

也就是说,陈曦鸢会像二踢脚那样,被连续炸起,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到最后,保管渣都不落下来一片。

江湖上有接筋续脉的手段,但这是个老手艺活儿,不是看套理论就能学会的,而且,它还很吃天赋。

如果给予阿璃足够时间,让她去学习和练习,应该能达到那种水平,阿璃在这方面的资质,连李追远都得叹服。

毕竟,如果有的选,李追远是不愿意阿璃来辛苦为自己做手工的,可现在器具越来越高端,手工技艺要求越来越高,没阿璃,李追远自己真弄不来,少年大部分时候只能沦为做设计和打下手。

当然,现在就算把陈曦鸢带回南通老家,也不现实,就算不考虑走江因素,时间上也来不及。

与其等阿璃学会掌握,不如找一个空旷点的场子,把陈曦鸢绑在一根木棍上,好让她更方便地炸上天。

李追远:“你运气,还真好。”

少年将陈曦鸢背起,走出河边。

她不重,而且这会儿失血又多,显得更轻。

说是背,其实也就只能扛起半截身子,她的腿,还是在地上扫着。

李追远不觉得是自己个矮,是她腿太长。

前面有一片瓜地,李追远将她带入一座简陋的瓜棚。

里面有张床,上面铺着一层旧凉席,有锅有碗有砖头垒起的小灶,角落里,还有用饮料瓶装的油盐酱醋。

李追远将陈曦鸢放在凉席上后,就去河边打了水,回来生火烧开,拿出各种药丸,加进去配药熬煮。

趁着煮的空档,少年又取出药粉,敷抹在陈曦鸢的全身伤口处。

然后将熬好的药装碗,喂她服下。

还行,虽然人昏迷着,但还会本能吞咽,省了不少麻烦。

喂完药后,李追远将陈曦鸢身上的血渍清理了一下,让她看起来,不至于那么血腥恐怖,像是个单纯生病昏迷的人。

至于气息遮掩,得有气息才能遮掩,她现在气若游丝,一副活死人状态,倒是省得麻烦了,而且李追远还给她胸口处贴了一张清心符,算是上了最后一层保险。

做完这些后,李追远正准备弄点蔬菜包、压缩饼干给自己煮顿饭吃,耳畔却听到了不断靠近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一只苍老的手扒住了瓜棚边缘,紧接着一张老奶奶的脸,缓缓探出。

她应该是看见瓜棚内的烟火气息了,晓得里头有人,所以查看时更显小心。

老奶奶看了看李追远,又看了看席子上的陈曦鸢,吓得手马上松开,转身直接跑走。

李追远从包里将钱取出,预备好。

这时,增将军回来了,化作卡片,再度回归少年手掌。

没过多久,老奶奶就又回来了,身边还带着一个老爷爷。

老爷爷很瘦,四肢像是秸秆,却依旧给人一种身子骨挺硬朗的感觉。

不过,他们不是来算账的。

老爷爷手里拿着一袋面条,老奶奶手里则提着一个黑塑料袋。

“啊啊啊啊啊啊”

老爷爷是个哑巴,双手不停比划。

老奶奶蹲下来,将黑色塑料袋里的东西倒出,里头都是药。

少部分是带药盒的,大部分是那种类似照相馆里装照片用的白色小纸袋。

普通人看病,一整盒的药太贵,而且通常不用吃那么多、病就能好转,所以诊所里会卖这种散药。

只是,这些黄色、白色的小药片,基本都是用来治疗些头疼脑热拉肚子的,在这里没用。

老奶奶指着地上的药,又指了指躺在席子上不省人事的陈曦鸢:

“吃药……治病……吃药……就好了……苦的……好……”

老奶奶不是结巴。

从先前她一个人过来时,李追远就看出来了,她的智力有问题。

所以先前李追远就没喊住她,而是等着她将家里人喊过来,自己再给钱。

未经允许,用了人家的东西,还弄脏了人家的席子,自己理当赔偿。

不过,他们显然没有要自己赔偿的意思。

老爷爷开始操持,煮起了面条。

老奶奶还在继续执着于让李追远从这些药片里选药,让陈曦鸢服下,在她的认知里,这世上的病,只需要吃这些苦苦的小药片,就都能好。

李追远顺从了老奶奶的意思,选了几粒黄连素,给陈曦鸢服下。

老奶奶见状,开心地拍起了手,甚至还跳了几下。

黄连素是止泻的,副作用也就是容易便秘。

老爷爷将面条下锅后,就又跑出去,从自家菜地里摘了些菜,在河边洗了后带回来,掰断放进锅里。

接下来他还没停止忙活,从瓜田里摘了几个瓜,递给李追远吃。

见李追远摆手表现出客气,老爷爷干脆自己将瓜打开,再次热情地相递。

在他们眼里,李追远和陈曦鸢应该是……逃难来的母子或姐弟。

他们,在主动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从头到尾,根本就没做出任何关于收钱的表示。

吃完面后,李追远向他们询问哪里有车,没轿车面包车,拖拉机也行。

想救陈曦鸢的命,得进市区,去那所自己第一次进洛阳时来的医院附近。

描述时,得连比划带音效。

老奶奶马上懂了,使劲点头,然后拍了拍自己胸脯。

老爷爷是个聋哑人,理解能力差一些,反倒是得让老奶奶用他们间的手语来进行描述。

听懂后,老爷爷迟疑了一下,然后又重重点了头,和老奶奶一起走了出去。

老爷爷回来时,拉着一辆他平时用来运瓜的车。

将陈曦鸢放置瓜车上后,李追远想拉车,被老爷爷拒绝了,他将一个带子跨在身前,双手拉住车把,稳稳地向前走。

经过田间小路,来到了一处村庄,前方“嘟嘟嘟”地开出来一辆拖拉机,老奶奶站在拖拉机后车厢里,很是开心地挥舞着手。

开拖拉机的男人将车停下,对老爷爷比划了一个数字,老爷爷连连点头。

这意味着,拖拉机是花钱叫的。

陈曦鸢被放上了拖拉机,李追远对师傅说了那家医院的位置,生病受伤的人得去医院,这再正常不过,师傅点了点头,调转方向将拖拉机开了出去。

老爷爷和老奶奶站在原地,看着。

然后,他们似乎发现了什么,又追了上来,每个人手里都举着钱,是少年先前偷偷放在他们衣兜里的钱被他们发现了。

但他们没跑多远,就停了下来开始喘气。

拖拉机师父没留意到后面,继续开着车。

李追远看了一眼陈曦鸢,学着她当初在汤馆里对谭文彬做的那个动作,对老爷爷和老奶奶甩了甩手。

老天爷是有眼的,要不然那么多可怕的存在,不至于都在畏惧天道。

但它应该很忙,很多地方,它其实照看不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有时候并不准确。

李追远就多甩了几次手。

你多看看。

李追远没让拖拉机师傅开入医院,而是让他在对面巷子口停下。

下了车后,拖拉机师傅跟李追远要车钱。

“他们会给你的。”

“一个傻的一个聋的,万一我钱要不到怎么办?”

“多少钱。”

师傅说了一个数,是先前与老爷爷比划时的双倍。

李追远把钱给了。

师傅叼了一根烟,笑了笑,开着拖拉机离开。

李追远背着陈曦鸢进了巷子。

才刚进去,就遇到了两个打扮得浓妆艳抹的女人,她们各自“哎呀”一声,主动跑过来帮忙架人。

一个问:“怎么了?”

另一个问:“要不要送医院?”

李追远:“没事的,我姐姐只是低血糖犯了。”

两个女人将陈曦鸢架着走了进去。

路上经过很多家小按摩店,不少女人站在店门口等生意,见状,纷纷询问怎么了,这两个女人就按照李追远先前说的,回答低血糖了。

不一会儿,李追远手里就被塞了很多的糖果、鸡蛋糕,口袋里也装满了。

这些,都是她们平日里自己的零嘴。

李追远以前很少经历这样的场面。

主要是他的形象与陈曦鸢的现状,搭配感实在是太好了。

此时已是下午,临近黄昏,巷子里快到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时间段了。

各个招牌彩灯都已亮起,让整个巷子,亮晶晶的。

姚记裁缝铺那很窄的门窗内,楼上小旅馆老板的娘,也就是那位老妪,正在做着缝补。

女人衣服多,也容易穿坏,缝缝补补的需求很大。

有些人本就不会针线活儿;

有些人以前会的现在也手生了,再者,也远没有老妪的手艺好,缝补后压根就看不出来;

有些人倒是很精通针线活儿,但不是这种针线活儿。

老妪收费很低,只是象征性要一点儿,所以她在这巷子里,人气很高,每天“淡季”时,除了找她缝补衣服的,还会有一群人带着塑料凳坐她铺门口,陪着她聊天,遇到些矛盾,也会找她评评理。

干这行的,基本不会在自己本地干,所以这里的女人们都算是外地人,在老妪这里,她们能减少些漂泊感。

老妪也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她儿子早就让她将裁缝铺关了,反正也不怎么挣钱,况且,也该歇息了。

但她不愿意,她经历过热闹,她舍不得这热闹,她也享受这种被需要的感觉。

犹记当年,还是个小姑娘的自己,被大小姐牵着手,来到针线院。

在一众绣娘面前,大小姐将欺负她,企图逼迫她嫁给其儿子的管事妈妈,扒光衣服吊起来拿鞭子抽。

一边抽一边骂:

“这家里的主子姓柳,你姓柳么,也敢在这里欺负人?

呵,也幸亏你不姓柳,要是姓柳的敢这样欺负人,本小姐今儿个拿的就不是鞭子而是剑了,直接给他脑袋削去供祠堂里去,让祖宗们开开眼,看看后辈里到底出了怎样的一个败类。”

那管事妈妈被这番惩戒,自觉受到屈辱,哭着喊着要投井自杀。

大小姐冷哼一声:“投吧,投吧,等你投进去溺死了,你的魂还能再次见到本小姐,看到时候本小姐怎么继续炮烙你。”

管事妈妈吓得不敢再嚎了,带着她那儿子一起,在小绣娘们的睡铺屋前跪了三天三夜,最后被驱逐出了家宅。

自那之后,她的日子就好过了,不仅在针线院里没人敢欺负自己,就连那些地位高的家生哥儿、姐儿,甚至是正统的公子小姐,也都会来找自己约量尺寸,说话都客气得不得了。

她有些惶恐,却又很享受这种做衣服的感觉,很多材料,都珍贵到世上大部分人绣娘别说使了,就是见都没见过。

她这辈子,最用心做的一件衣裳,就是大小姐的嫁衣。

嫁衣的针脚都是有讲究的,代表一种吉利,寓意婚后美美满满。

可她这辈子,做得最不好的衣裳,也是那件嫁衣。

她一直觉得,应该是自己赶制嫁衣时,打盹儿了,走神了,数错了一个针脚,这才让大小姐后来……

一念至此,眼睛就模糊了。

老妪伸手拿起旁边的一块白帕子,蘸了蘸水,擦拭起自己的眼睛。

也不知怎么了,今儿个一整天,都忍不住回想起以前的事儿。

大概,是因为自己老了吧。

都说人老后,或站或躺,只要停歇下来,就开始倒想起以前的事儿,像是随手从口袋里掏出炒熟的花生,嘴巴闲了就开始剥。

擦去眼泪后,视线变得清晰。

老妪看见橱窗外,走来的少年,以及后面被两个女人架扶过来的陈曦鸢。

这是……

老妪一眼就能从陈曦鸢体态晃动中看出,这年轻女孩儿身上受了极重的伤。

李追远:“谢谢你们,就把我姐姐放这里吧。”

“你和姚奶认识?”

“姚奶,这是你家亲戚?”

李追远点头:“嗯,我们是家里人。”

老妪闻言,马上站起身,严肃驳斥道:

“我不认识你,什么一家人!”

这种伤,就算囚禁折磨,也很难造出来,与这样的人牵扯上关系,很容易招惹到社会上的是非。

而且,待走近了后,老妪对伤情感知得更为清晰。

如此重的伤,这女孩居然还活着,简直不可思议。

说明,

这是非可能不是来自社会上,而是江湖。

因此,当李追远说与自己是一家人时,姚姗显得很激动,这与当面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有什么区别?

两个帮忙搀扶过来的女人还未见过姚奶如此激动严厉的样子,都以狐疑的目光看向少年,当她们正准备出声帮姚奶继续询问时,李追远看向橱窗里的老妪,开口道:

“我是柳家的人。”

女人:“姓柳,你不姓姚啊!”

另一个女人:“那你说什么和姚奶是一家人?”

“姑爷!!!”

姚记旅馆不做开房生意,所以到这个点时,基本就没开房和退房的客人了。

这个举措,并未导致生意差多少,因为选择住这里的客人,主要图个便宜,而姚记还有个优势,那就是安静。

谁也不想大半夜地准备睡觉时,隔壁房间忽然发出了那种动静,不光是影响睡眠了,等心里的火给憋起来,就忍不住下去找按摩馆钻,来回算上上下楼和走路的时间,钱包就瘪了一截。

姚念恩清点了一下账,就准备去找自己媳妇儿,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正好可以腻歪一下。

谁知老娘在此时忽然发了话,自己和媳妇儿包括自己俩儿子,都得进里屋去收拾东西。

他老娘有间专门的屋子,平时就是家里人都不准随意进,他老娘则一个月会进去几次,一待就是一整天,不准被打扰。

收拾屋子时,媳妇儿摸了摸上面的布料:

“这料子,可真舒服。”

“娘没给你做过衣服么?”

“我只是说舒服,不信你摸摸。”

“更舒服的我都摸过。”

“应该很贵吧?”

“贵不贵的,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说都不许说了是吧,我又没想要。”

姚念恩是个大孝子,在家很听娘的话。

按理说,开在这种巷子里的旅馆,其老板,要想潇洒,那简直不要太容易,但姚念恩从未进去过,和自己媳妇儿感情一直很好。

老妪走了过来,问道:“收拾好了么?”

“娘,都按照你说的,收拾好了。”

“嗯,那就出去吧,媳妇儿下去帮忙抬一下人。”

“哎!”

儿媳妇在这婆婆面前一向听话,主要是信服。

档次低的婆婆,喜欢跟儿媳妇就着鸡毛蒜皮的事儿掐架,姚姗是在柳家宅子里待过的,后宅的事儿见多了,眼窝子自然不会那么浅。

“娘,我也去吧。”

“那是个姑娘家,你的手脏。”

姚念恩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儿媳妇下去帮李追远把陈曦鸢抬上楼,运进了这个房间,姚姗将自己儿子一家人全都推了出去,吩咐他们接下来不要靠近这里。

将门一关,上锁后,又以几种颜色的丝线进行缠绕。

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姚姗转过身,对着李追远跪下来。

“拜见姑爷!”

李追远早就准备,手就等着,及时架住了她。

“老太太说过了,现在不兴老礼了。”

“小姑爷,您让我跪一下吧,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一直想盼着哪天能再给大小……给大奶奶请个安,求小姑爷全了我的念想。”

李追远指了指老妪头发上的发簪,说道:

“老太太既然把它送你,说明是把你当家里人的,你是长辈,想折煞我,就跪吧。”

姚姗一下子被定在了那里,跪也不是站也不是。

过了会儿,她将头上发簪拔出,疑惑道:

“小姑爷认得这簪子?”

“嗯,我见阿璃戴过。”

“啊!”

姚姗显然不知道,这是阿璃的簪子。

要不然,她也不会将它在平日里佩戴出来。

“大小姐……大奶奶怎么能将小姐的东西这般给我,我……”

柳家以前的老人,还是习惯以“大小姐”来称呼柳玉梅。

只是李追远在面前时,再称呼“大小姐”就会乱了辈分。

从姚姗对自己的称呼中,可以听出,她不知道什么传承。

刘姨与秦叔,属秦柳两家核心圈的家生子,姚奶显然只是外围。

江湖上的传承法理是高于血脉的,柳奶奶当初将两座龙王门庭的传承交给自己,可没让自己改姓或者提前订亲。

因此,理论上来说,即使身具两家血脉的阿璃,在秦柳两家次序里,都得排在自己后头。

“姑爷”这个称呼,在秦柳两家里,就不该出现在李追远身上。

若较真起来,在正式场合中,刘姨和秦叔会称呼自己为“少主”,最含蓄,也得称一声本家少爷。

但姚姗这个“姑爷”称呼,肯定不是她自己擅自起的,阿璃年岁还小,她不可能自个儿去给阿璃许一个夫婿。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柳奶奶和姚姗在通信中,柳奶奶自己使用了这个称呼。

妯娌之间,没什么话是不能聊的,尤其是老妯娌间,更是没有禁忌。

李追远还是第一次知道,柳奶奶在私下里,对自己的称呼是“孙女婿”。

只会暗戳戳买同一款衣服两种颜色的太爷,相比之下,竟显得保守了。

当李追远说出自己是柳家的人时,姚姗当即就信了。

因为她早上就对李追远的身量起过疑惑,她是为李追远亲手制过衣裳的。

调整好情绪的姚姗,对李追远问道:

“小姑爷,您是有什么事,需要我来做么?”

李追远指了指被摆在裁缝案上的陈曦鸢:

“她筋脉都断了,你能帮她缝补好么。”

“只是缝补筋脉么?”

“很难么?”

“不,简单的,以前用过各种料子,比筋脉可难得多。”

“辛苦了。”

“小姑爷,您可千万别这么说,能帮您做事,也是我这辈子的福气。”

姚姗拿出自己的针线盒,做起了准备工作,里头无论是针还是线,都不是凡品。

除此之外,这里放置的很多布料,随便扯一匹往外头一卖,都是天价。

李追远开口问道:“日子怎么过得这么清简?”

姚姗:“小姐给念恩看过,说念恩福薄,受不得大富贵冲,得惜福才能长久。”

姚奶是有家底的,凡是和柳玉梅关系好的,都不会差。

李追远:“我帮你看过了,你的儿子已经过那个坎儿了。”

姚姗:“可是现在的日子,已经过得很好了,他每天也被人‘老板老板’地叫着,家里也不缺进项。

儿媳妇身子骨也好,俩孙子入学了,成绩也不错,这已经是很好的日子了。”

李追远:“嗯,的确。”

姚姗准备妥当,开始施针了。

李追远没再出声打扰,甚至,怕给予她压力,少年特意坐到角落,闭眼,打起了盹儿。

夜深了。

姚姗收起针线,亲自擦拭了一下陈曦鸢的身体,又给她换了一套衣裳。

做完这些时,旁边递来一张白帕子,姚姗一愣:“小姑爷,您醒了?”

“嗯。”

姚姗将白帕子收起,用自己的袖口擦了擦脸上的汗。

“顺利吧?”

“回小姑爷的话,虽然破损受创严重,但这姑娘她筋脉雄厚粗壮,缝补起来倒是不难的。”

“日后恢复呢?”

“也不难的,虽然我不懂,但应该有法子能完全愈合。”

“嗯。”

“小姑爷,我下去让媳妇给您准备饭食,然后伺候您用餐。”

“一起吃吧,自家人,太生分了,我不自在。”

“是,小姑爷。”

姚姗解开门锁上的丝线,打开门,退出了房间。

李追远看着案板上躺着的陈曦鸢,开口道:

“既然醒了,就别装睡了。”

陈曦鸢缓缓睁开了眼,不过,这会儿,她虽然醒了,但眸光依旧有些涣散,显然意识还未完全复苏,类似于正常人半梦半醒的状态。

从这里就能看出,她以前生死危局经历得实在是太少了,那种陌生环境下但凡意识有一点复苏就强迫自己迅速清醒的本能,她这里是没有的。

她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但她的域,强大到如同一座温室。

可即使如此,她看向李追远的目光里,依旧流露出了一抹疑惑。

这不禁让少年怀疑,自己对她现阶段的判断,是否出了错误。

李追远:“有什么想问的,那就问吧。”

陈曦鸢:“你年纪这么小,就当了上门女婿?”

“啪!”

一张封禁符被贴在了陈曦鸢的脑门上,她马上闭上眼,昏了过去。

“你还是,再睡一觉吧。”请:m.llsk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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