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2）
本来还笑容满面的碧昂丽丝，却在看到满身伤痕的零时。笑容突然为之一僵，跟着豆大的泪珠便在眼眶中打滚。她自然知道，零这一身伤是为谁落下的。顿时，碧昂丽丝不顾零脚下还踩着只衍体，飞扑到他的怀里拉抱紧了零。
她没有说话，可零可以感受到碧昂丽丝的身体正在发抖。在这一刻，什么样的言语都是苍白的。
片刻后，零才拍拍她的粉背道：“我没事的，碧丝。我的伤没你想像中那么严重，就是表面难看些。”
这倒是真的，DＮA记忆组被不死者意外激活后，虽然零尚不知道激活的是多少数量的记忆组，但可以肯定的是，即使只有十分之一，它们也组织生成任何物质修补零这具尚在常规下的人类躯体。最为可怕的生体酸液已经排尽，现在零较为严重的伤势是被狂暴者重创的左手。
可现在，就算这条已经变形的手臂也在记忆组生成的基因物质修补下渐渐恢复。至少左手现在已经有了知觉，那代表神经网络已经复完，跟着则是肌肉组织和骨骼的修正。当记忆组激活之后，零最明显的变化就是身体恢复速度要比以前快上许多，而且修复的完善度更高更精确。
听零这么说，碧昂丽丝才放下心来。美丽家主看向零脚下的衍体，皱着眉头道：“你留着这东西要干什么？”
“自然是把我们伟大的柯德博士请出来。”
零让碧昂丽丝退开，他自己弯下腰，跟着伸手抓进衍体的背部。在零的手上分布着一层能量力场，让零的手变得像手术刀般锋利。能量场轻易撕开衍体背部的肌肉，零探入其体内，直接把那两根捕食的触手捉了起来。先是切断了其中一根，接着零把手放到剩下的那根触手上。
出于本能，触手的前端立刻裂开口器咬中零的手掌。下一刻，零感受到血液正被触手的口器所抽离。碧昂丽丝吃惊地看着零，不明白零为什么要这么做。而没过多久，她就知道了答案。
一声惨叫在控制室外响起，接着是踉跄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碧昂丽丝转身看去，门口闪进来一道削瘦的身影，正是柯德博士。柯德博士此刻已经撕掉了自己的研究员外衣，瘦弱的身体上生成块块外骨骼生物盔甲，胸口中心有强烈的能量光华透出。
从气息上看，柯德博士已经稳稳站在八阶的水平上，并朝着九阶进军。可他表情却十分痛苦，博士用近乎哀嚎的声音叫道：“看在上帝的份上，求你住手吧！”
“你终于肯出来了吗？博士，我以为你还想继续玩捉迷藏的游戏。”零冷笑，手抽离了衍体的触手，却仍不准备放开它。
看着痛苦万分的柯德博士，零淡淡道：“果然如我所料，柯德博士，看来Ｚ物质的弱点已经暴露无遗了啊。”
“你知道了？”柯德苦笑道：“我以为毁掉卡拉翰那老家伙的资料已经足够掩饰它的弱点，可你竟然从战斗里把它的弱点发掘出来。我只能说，你拥有非常可怕的战斗本能。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强大的入侵者。”
“我叫零。”
报上自己姓名后，零用脚踩了踩下方的衍体道：“我承认，Ｚ物质这种根据外界刺激而进行针对性进化的特性、或者称之为本能十分可怕。而且从理论上来讲，只要给它时间，Ｚ物质所寄生的生命终有一天会成为这星球的霸主。不过理论仅仅是理论，Ｚ物质毕竟由第四纪的超级生命而来，所创造它的基因片断远及不上克隆体完整，因此才存在着各种缺陷。”
柯德瞪大了眼睛，从零嘴中听到“克隆体”这三个字让他十分意外，最后博士苦笑道：“艾格那大嘴巴没少说啊，第四纪超级生命和克隆体计划可都是绝密，他就这样全留下记录了。”
“有什么关系呢？时代早就不一样了，博士。”零又继续道：“从最初你那些研究员一般的衍体攻击我们开始，我原以为这些衍体是你这个主体用以采集战斗信息并加以进化的工具。但现在看来，事实却非如此。它们并非采集信息，而是被动地接受信息，并以此作为进化的依据。被动式进化的最大缺点就是失去自主性，换句话说，无论进化出来的生命形态是好是坏，作为主体的你都无法阻止。可这样还远达不到致命缺陷这样的评语，直到！”
直到和不死者的最后一战，不死者在接触到零的血液后，进化的速度以百倍的速度提升。这让零知道，Ｚ物质能够读取到生物血液中的基因信息，并根据其威胁来调整进化的速度和等级。不巧的是，亚格拉迪斯曾经让零感受十二阶的力量，也就是说零拥有十二阶的潜力。
这股潜力也铭刻在零的基因里，当Ｚ物质读取到这份信息时，判断出零巨大的威胁，因此自主进入高速进化的程序。
“然而当它即将要提升到九阶的时候，基因却发生了崩溃现象。那么我有理由想像，Ｚ物质存在着一种类似上限的东西，而超过这种上限，它会因超负荷而自我毁灭。”零饶有兴致地看着柯德道：“那么作为主体的你，本身和衍体之间定然存在着联系。事实也是如此，之前在生化区里。通过衍体的战斗你的确在进化着，即使进化的幅度并不明显。所以我在想，如果让你其中一个衍体接受我大量血液的话，柯德博士，你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呢？”
柯德一直保持着沉默，良久后，他重重一叹道：“虽然你的推论不完全正确，可也所差无几了。我不知道什么是所谓的九阶，也不知道Ｚ物质的进化上限是什么。在卡拉翰最后的实验报告中，他只是指出Ｚ物质的细胞虽然具有极强的扩展性，这使得它能够容纳十分巨大的能量。但它需要时间去消化这股能量，一旦接受外界过于巨大的刺激，将会引起Ｚ物质自主性的高速进化。而高速进化不可避免地产生巨大能量，这股能量如果无法及时消化，Ｚ物质的细胞就会消亡。换言之，作为宿主的我同样也会死。”
“那么，现在我是否应该送你下地狱呢？老实说，以我目前的造血能力，应该可以抵消你这衍体进食的速度。要不，让我们试试看？”说着，零把手又朝衍体的触手伸过去。
“不不不！”柯德叫了起来道：“请住手。只要你肯放过我，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你的潜力只是九阶，而我已经拥有好几个具有巨大潜力的同伴。所以看起来，我并不需要你这样一名吸血鬼，不是吗博士？”
“没错。”柯德答道：“如果是战斗的话，我承认确实不在行。但我不是战士，我是名科学家。专长是武器及精密机械，我想，我应该还是有点价值的吧。再说，像不死者那样的衍体，每天我可以生产一具。而它们属于独立战斗单元，只要给我时间，我可以给你生产一支衍体军团。一支由数量众多的不死者所组成的军团！”
听到这里，零确实意动了。
想想看，一支由八阶的怪物所组成的军团那该是多么可怕的一股战力。再加上柯德博士的长项，可以说，零现在的班底还缺少一名像柯德这样的武器及机械方面的专家。
“但你要怎么保证不会加害于我？”零冷冷道：“请原谅我的谨慎，毕竟你的危险，在之前种种已经表现无遗。如果你无法给出让我安心的保证，我宁愿损失一支八阶怪物大军和一名优秀的科学家，也不愿意留下一枚随时可能会爆炸的炸弹。”
“好吧，我可以给你那样的保证。”柯德突然伸手朝自己胸口里掏去，片刻后，带着满是粘稠液体的手臂伸向了零并张开了手掌。掌心中，一颗如同血珠般的物质在半空缓缓飘动着。它不断变化着形状，片刻后已经在自己表面生成一层小小的外骨骼。
“这是？”
“Ｚ物质的核心。”柯德道：“我可以把它交给你保管，你要研究它也行，吸收它也罢，我都没有意见。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你毁了它，那么我立刻就会因为基因崩溃而死。怎么样，这样的保证足够吗？”
零点了点头，柯德轻轻拈住这颗血珠并朝零扬去。零伸手接住，并第一时间扔进自己的嘴中。Ｚ物质的核心就这么顺着食道进入零的体内，但零没有选择把它吸收，而是在体内生成一个生物囊，并把这颗血珠收纳了起来。
在这过程中，他伸出思感的触手深入核心当中，立刻得到大量的数据。在这些数据里，的确表现出和柯德的话所相符的部分。而还有另外一些东西，则是柯德自己也不知道的。
重重一脚踩进衍体的脑袋里，结果了这具衍体的性命后，零才朝柯德走去并伸出手：“欢迎你加入，博士。”
“我是否应该称你为主人？”柯德苦笑，核心被零所掌握，他便如同零的奴隶一般。甚至从某些层面而言，比之奴隶尚有不如。
零却不以为意道：“没那个必要，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既然现在我们已经称得上同伴，那么你不介意的话，我倒是很想知道。被Ｚ物质寄生的你看起来并没有丧失自己的意志，当年又为什么要杀死大量基地成员？”
“是饥饿。”
柯德苦笑道：“当时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被Ｚ物质寄生，在前期Ｚ物质很小心地选择和我的基因融合。这其间让我出现了类似感冒发烧的常见病症，我不以为意。直到Ｚ物质完全融合我的基因后，我才感到自己的变化。可那时候，我很饿。知道那种感觉吗，零。就像一个世纪没有吃东西吧，可怕的饥饿感让我想吃光所有的食物，包括基地里的人。我想在融合初期，意志方面还是受到Ｚ物质一定程度的支配吧。然后直到我意志清醒时，已经大半的人员成为我和衍体的口粮。”
“仇恨就这么种下，艾格也好，其它人也罢。他们根本不听我的解释，而要把我当成怪物般杀死。”柯德摇头道：“可这不是我的错，我当然不会坐以待毙，然后结果就是你所看到的。总之直到现在，我也不认为自己是错的。我只是为了生存。”
“就像你把核心交给我保管？”
“没错。你可以认为我懦弱，可我只想活下去。”
零看着他，摇头道：“如果你知道地表发生了什么事，相信我。博士，死亡未必是一件坏事。”
“不，我必须活下去。”柯德却坚持道：“只要我活下去，我亲爱的苏娜才有重生的机会。”
零脑海里某条神经被触动了下，仅为了柯德那嘴中“重生”两个字。
还是生化区。
不过这次，柯德却带着零来到生化区的秘密研究室。这本是研究Ｚ物质的区域，但现在却只有一具培养槽在工作着。绿色的营养基液里飘浮着一块肉块。零只能这么形容，看上去，肉块大致有人体的轮廓。可上面的组织却是一团糟，牙齿和眼睛拼凑在一起、心脏和肠子互相纠结、手臂从下阴处伸出等等。
这简直就像是把许多东西胡乱拼凑在一起，让人看了便会觉得惨不忍睹。
“它……就是你的苏娜？”零很难把这异形般的东西和女人联系在一起，而碧昂丽丝更是捂住嘴巴，若非出于尊重，她恐怕还会干呕几声。
柯德博士叹气道：“从基因上来说，她就是苏娜。”
苏娜是柯德博士的妻子，当时在白细胞基地里进行的计划，为了方便监控所有的研究成员，上级要求所有工作人员把家属都接到基地中居住。而在博士被Ｚ物质寄生后，由于饥饿向整个基地的成员发起了大屠杀。在这过程中，他的妻子不幸遇难。
因此恢复意志后的博士对此痛苦不已，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提取了苏娜身体上的细胞基因，并尝试用Ｚ物质融合苏娜的基因。以Ｚ物质超强的生命力和再生特性来看，柯德大有机会让苏娜以另一种方式再生。
可他虽然是名科学家，但在生化和基因学方面却是一窍不通。多年尝试之下，也不过是生成这么一个肉块。
零觉得在这方面而言，柯德和他倒是有些共同点。于是他说道：“如果是生化基因学方面，我倒是有个朋友能介绍给你认识。说不定，他能够帮你完成夙愿。”
“真的？”柯德顿时两眼放光，这双眼睛中，焕发着多年末见的光彩。
这种光彩，名为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