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前夕（2）
又是一天的早晨。
暴熊屈身团抱，从百米的高空像一块陨石般朝地面落去。他身体的表面甚至擦出了明亮的光焰，跟着却诡异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落到了地上。地面像熟奶油般无声地陷了下去，没有裂痕，形成的一个圆形浅坑边缘出奇的光滑。在坑的中心，暴熊舒服开身体，然后摸着他那颗光头站了起来。
观察了四周的情况后，他打了个手势，跟着从后面的山崖上不断有人跳下。如同雨点般落往地面，再站起来时，一支军队已经抵达冰苔冻原。
提尔由黑色紧身战术服及黄金软甲所勾勒出来的强壮身体在众人中出现，他昂然向前，手中一个战术腕表上有激光束交错地描绘着一幅平面图。平面图上显示着已方和绿都之间的直线距离约为七百多公里，这样的距离全速行军的话在深夜便可到达。
只是提尔打算把毁灭之锤引向真正的毁灭，却还不希望他们死得全无价值，因此他点着地图说道：“全速前进，到日落时我们有三个钟头的休息时间，然后再继续推进，预计黎明左右可以抵达目的地。那时候，就让我们给这些异族人一个终身难忘的惊喜吧！”
“不过在那之前，我需要几名优秀的侦察兵。”
提尔转身，于是军队里一个银发的男人走了出来。他长相英俊，蔚蓝色的眼珠澄静得不带一丝杂质，再加上那头银色的短发，让人一见难忘。
银发男子手按胸前，弯身鞠躬道：“尼禄愿意为大人效劳。”
提尔手上战术腕表的显示内容发生了变化，从地形图变成了一张资料表格。上面是银发男子的半身像，下方则是资料介绍：尼禄卢卡斯，毁灭之锤精英成员，感知域八阶，擅长地形勘察。
点点头，提尔说道：“我需要绿都详细的地形图，包括他们的兵员分布、兵种资料等信息。能给我拿到这些吗，尼禄先生？”
“请大人放心好了，我会在你们抵达前，把这些资料完整地送到您的手中。”尼禄自信道。
“那就交给你了！”提尔郑重道。
尼禄挺直了身体，朝后头吹了声口哨，就有七八名下属走了出来。他们在尼禄的示意下飞快往绿都的方向而去，转眼已变成平原上的几个黑点。这些人的速度都不慢，包括尼禄在内至少都拥有六阶的敏捷。也就是说，他手上这份关于毁灭之锤成员的资料并不详细。
提尔皱了皱眉头，心里掠过一阵不舒服的感觉。看着身后这支军队，他们就站在那，但至少有一半人隐藏在身后高山的阴影下。就如同他们的资料般，究竟还有多少自己所不知道的秘密隐藏在阴影之中？提尔心想。
不过现在已经箭在弦上，没有时间让提尔重新去核对每名成员的能力。在他的一声令下，这支军队开始向北推进，就像一道黑色的洪潮涌过冻原，朝着绿都的方向而去。
离开图拉什山脉后，是坚硬的冻土地带。这片大地就是一条巨大的冰川带，经年不化的冰岩深度最长可达到近百米，然而下面才是地衣。在这种难以被破坏的竖冰上，难道用机枪对着地面扫射也很难开出弹孔来，因此冻原之下几乎没有植物可以生存，除了冻苔这种特殊的耐寒植物。
图拉什山以北百公里后，便逐渐进入了冻苔的特殊生态圈。这些耐寒植物蛰伏在地表，远远看去就像一征广袤的绿衣。它们的表面往往覆盖着一层极薄的冰霜，新时代的冻苔在基因上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它们可以通过表面的冰霜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将冰雪融化成水份再加以吸收，以此来维持生机，从而形成特别的生命形态。
只是走在这些冻苔上却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它们给踩烂时会分泌出一种十分浓稠的汁液。这些汁液会逐渐渗入地表，再被地底下庞大的冻苔家族所吸收，成为蕴育新成员的养料。只是在它们没有渗透之前，人踩上去不仅滋滋作响，有时还会打滑，而且它们的味道十分难闻。在行军的途中，已经有不少战士踩烂冻苔后，反而被它们的汁液所滑倒，然后沾了一身恶臭的汁液，让人苦恼不已。
暴熊就这样狠狠摔了一跤，这大块头力气不小，可平衡感很差。进入苔原没多久就踩烂了不知道多少冻苔，那厚实军靴的脚底下已经积起一层深绿色的浓液。这时一个失去平衡就给脚底下的浓液滑倒，整个人大字型地摔到了地上，又不知道压烂了多少冻苔。
身下满是散发着恶臭的绿色液体，这让暴熊很恼火。特别是医生经过时脸上的表情，让暴熊想一把火烧了这片该死的苔原。他爬起来，闷哼声中，一个硕大的拳头将底下一片冻苔重重砸进了冰石中。拳头再举起时，这片冻苔却没有任何汁液流出。它们在分泌前就已经给暴熊拳锋的能量瓦解得一干二净。
暴熊出了口恶气，这才又爬了起来。对着自己身体闻了闻后，才皱着眉头追上前面的队伍。
然而他并不知道，刚才那带着强烈恨意的一拳落在那片冻苔上，冻苔并未遭到毁灭性的破坏。被破坏的只是表面的枝叶，而它的根系却安全地位于很难被挖开的冰川下。而像这样的现象，在军队的大规模行军之下，冻苔的受损范围逐级扩大，并在累加到一个特定的数值时，某种信号在这片广袤的冻苔上传递着。信号由冻苔在冰川表面的叶脉部分不断向根系传递，如果有人挖开冰川的话，就会发布冻原上的这片苔衣，在冰川上有着如同根脉交错联结的复杂王国！
这些纠结于冰川下的根脉就如同一片复杂的神经网络，从地表传来的信号经过汇总之后，再集合成束通过根脉间的联系向某一个地点发送过去。
信号的传输速度极快，并最终被一个特殊的装置接收。然后有一面图像呈现在绿都的情报室里，现在还是清晨，情报室里只有几个格格尼亚人在工作。与其说工作，不如说是在闲聊。闲聊的内容很广泛，从自家的事联想到了最近驻留在绿都里的那些人类客人。
就在这个时候，暴熊一拳往镜头方向轰来的画面无声地在这几个格格尼亚人眼前展开。其中一个正在谈论零的容貌，然后尾声不断拉长，最终消失在空气中。每个人都无比愕然地看着这幅画面，跟着不知道谁大叫了一声，然后几人都扑向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在进行一系列短暂的操作上，情报室的主显示屏上不断打开一个个小窗口，每个小窗口中都可看到苔原的一角。就在这些窗口里，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窗口里显示着人类行军的画面。一个类似主管的鱼人倒抽一口凉气后，用绿都语吼道：“快，通知阿狄米丽和梅林两位大人！袭击，人类来袭了！”
在得到人类军队北至的情报后，绿都所有机关开始运作时，零还呆在哈墨弥斯的那个意志世界里。
算起来，他来到绿都已经有14天，而几乎每天都在哈墨弥斯的意志世界中训练。严格算起来，在这个世界里他已经呆了42个月，合共三年零六个月。在这三年多的时间里，他至少有一半的时间用以感知虚无的存在，并已经取得一定的成果。
今天，是验收的时候，哈墨弥斯希望零不止感知到虚无，更要学会把它引导出来。
“准备好了吗？”
在一片宽广的草原上，哈墨弥斯双手环胸问道。
零点头，这三年多的训练，特别是感受到虚无的存在后，零的气质进一步发生了变化。他变得更加沉凝，气息隐而不发，如果他有意伪装，大概很多能力者会把他当成一个普通人。他就像一片看不到边际的海洋，海面虽然平静，却随时可以掀起恐怖的海啸！
看到零点头，哈墨弥斯打了个响指。然后一颗颗十吨重的圆石在半空出现，并重重落在哈墨弥斯的四周。很快，绿都之王的四周已经变成了石头阵，数百颗圆石将周围的空间填满，仿佛一颗颗蓄势待发的炮弹。
“那么开始吧！”哈墨弥斯随手拎起一颗圆石，然后像一个投球手般将之朝零的方向掷了过去。
两人之间距离直有千米，十吨重量的大石块在空气中擦出明亮的焰火，掠过一道抛物线带着巨大的啸声从半空朝零的头顶落去！
零吸气、举拳，然后笔直轰出。拳锋正中圆石中心的一点，能量冲击以拳锋为中心瞬间掠过整颗巨石，圆石轰然爆碎，化成一阵石雨噼里啪啦地落在零的脚下。
击碎了巨石，零却摇头说：“不对，再来！”
然后又是一颗圆石呼啸而至，零旋转身体，右腿扫起横斩圆石。在巨大的爆炸声里，这颗大石头同样逃不过粉身碎骨的下场。
“还是不行，再来！”
在哈墨弥斯的手中，一颗又一颗的巨石如同炮弹般不断朝零的阵地轰去。而零则是用拳头、脚、手肘、膝盖，他整个人简直就是一件人型兵器，不断用身体上的各个部分把哈墨弥斯轰来的石头颗颗击爆。但这种结果却不是零所要的，轰爆圆石的是他本身的力量，而非虚无之力。
然而零没有着急，为了感受虚无，他经历了如同僧侣般的训练，加上原先十足的耐性，现在的他总是无时无刻都保持着一颗冰冷的心。这让他总能冷静地对待眼前的事物，同时也能够敏锐在察觉出自己身体到意志的每个细微变化。
他要做的是在战斗的同时，还要感受体内能量的细微变化，并捉出虚无产生的瞬间，最终把它引导到现实的层面形成有效的攻击。
这说来简单，过程却无比复杂。就像要感受到每一秒间呼吸的不同变化般，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活。
又是一颗圆石凌空而至！
零深深呼吸，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得缓慢起来。缓慢得那巨大的石头如同停留在半空般久久不落，而在零那个黑暗的意志世界里，能量如同气泡般从最深处腾起，在涌向世界表面的同时不断碰撞、湮没、裂变。在这个过程中，一朵无比耀眼的火花悄然出现。
零的意志瞬间投向这朵火花上，那既是虚无之力。
就是它了！
意志如同无形的枷锁，它们把这朵火花重重束缚，并在火花消失之前将它推向了意志的表面。冲破了意志与现实之间的那层障碍之后，化成真实的力量顺着零的一拳毫不保留地传导到了轰来的巨石上！
这一刻，世界是无声的。
哈墨弥斯仿佛感应到什么，双眼精光暴现。他紧盯着那颗圆石，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没有爆炸，圆石仿佛粘在了零的拳头上一般。然后在眨眼之间消失了，只有极为细微闷响在原地响起。然而当一阵风从零的脚下向四周扫开时，整个地面却在震动，接着土浪此起彼伏，以零为中心不断向四面八方扩散，直延伸到数百米的范围内才宣告停止。最终，只有零脚下的地面保持完整，而其余的地面被无名的力量震成了粉末，露出一个半径足有三百米的圆坑来。
零就在圆坑的中心，脚下是一道笔直的石柱。
片刻之后，哈墨弥斯才缓缓呼出了一口气，跟着大声道：“成功了！零，你终于办到了，你引导出了虚无的力量！”
零自己不可置信地看着拳头，他的拳仍轻轻颤抖着。虚无的力量实在很可怕，这种宇宙第三形态的力量远超过了能量与物质两种。那在能量与物质两种形态转化时所产生的伟能具有更加彻底的毁灭性，虚无之力的作用是比点更加集中的一种破坏方式，它作用于目标比分子更细微的分级层次上，从原子，甚至是质子、中子的微粒层面进行破坏。
所以哈墨弥斯投来的圆石如同变戏法般的消失了，没有爆炸、没有碎片。在和虚无接触的瞬间，它就给分解成比分子更细微的东西，是连粉末也无法形容的形态。到了这时，零终于理解哈墨弥斯为何会称这种力量为虚无。
因为它的力量，就是引导万物化为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