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折袖这样命犯天煞孤星的人,都被唐三十情真意切的态度震住了
他看着唐三十,想要说些什么,终究什么都没有说。但他的眼神让唐三十觉得有些受伤,因为他往常看庄换羽或者天道院里别的同窗的时候,眼神大概也是这样——他非常清楚,这种眼神是用来看白痴的眼神。
“如果你觉得我不行,陈长生怎么样？先前我便对你说过,这个家伙和你很像,同样怕死,吃东西也都特别挑剔,你米饭嚼十二下？嘿,他可是要嚼二十下的怪物,茫茫人海之,能够找到与自己如此相似的人,何其不易,难道不应该珍惜？”
唐三十挥舞着手臂,兴奋地说道。
折袖依然没有什么反应,继续吃着离宫提供的饭菜。
他有些无奈,指着林畔那个如小山般槐梧的妖族少年说道：“如果你是觉得人类不可信任,那我强烈推荐轩辕破,老实诚恳,世间第一等”
折袖依然不理他。
“你这是逼着我要使出最强大的法器啊？”
唐三十说道：“好你名头也不算小,让落落殿下和你做朋友也算值当
怎么样？我想你再也挑不出更好的朋友对象了,你和她都是人妖,不,妖人,身世和遇到的问题相似,做朋友之后,不说从殿下那里能得多少好处,至少遇着困难时也能互相参讨不是？”
这时候的他哪里还有汶水少年公的飘然出尘模样,完全就是个推销货物的优秀商人。
折袖在听到落落殿下的名字后,终于再次抬起头来,望向林畔,目光里的情绪有些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唐三十觉得事有可为之时,折袖用缓慢的语速说道：“我不需要朋友,孤独者才能强大。”
听到这句话,唐三十没有恼怒,反而敛神静气,变得严肃起来。
他盯着折袖的眼睛,说道：“狼,从来不像人们想象那样,是孤独的。
折袖回视着他,目光微显锐利。
唐三十继续平静说道：“你之所以是孤独的,那是因为你不为族人所容
折袖的目光骤然寒冷,仿佛一把染了霜的刀。
唐三十视若不见,说道：“狼族向来集体作战,不是吗？知道是你后,很多考生都在猜测你为什么会离开雪原,不远万里来京都参加大朝试,陈长生认为你是不甘心在青云榜上被落落殿下挤到第二,所以要在大朝试上战胜殿下为自己正名。”
听到这句话,折袖皱了皱眉,似乎有些意外国教学院对自己的警惕。
唐三十继续说道：“苏墨虞在被你重伤之前也说过,他认为你就是单纯喜欢战斗,大朝试对战给你提供了这种机会。”
折袖看着他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唐三十说道：“陈长生的担心有一定道理,但那不足够,不然这两年里你早就已经杀到圣女峰去找徐有容的麻烦了。”
折袖摇头说道：“我打不过她。”
唐三十怔了怔,没有纠缠这个问题,继续说道：“我也不认为苏墨虞的猜测正确。你就算喜欢战斗,想在战斗提升自己,也必然是要分出生死的那种战斗,大朝试对战在你眼,应该和一场游戏没什么区别,对你能有多少吸引力？”
折袖用沉默表示同意。
“那么你究竟想要什么？你来参加大朝试究竟为了什么？”
唐三十看着他说道：“说出来,或者我能满足你。”
“我……不要朋友。”
折袖的语速依然极其缓慢,听上去令人有些痛苦。他看着唐三十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我要……钱。”
一片安静,微风吹拂着油纸的边缘,发出簌簌的声音,烧鸡的油腻味道被吹淡了些。
唐三十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因为他很震惊。
他离开林畔来与折袖说话,自然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无论折袖想要什么,哪怕是再古怪的东西,他都不会觉得意外,并且愿意替他去弄,陈长生要拿大朝试的首榜首名,需要折袖做事,为此国教学院付出再大的代价都值得。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折袖要钱。
大陆年轻一代里,折袖毫无疑问是最冷傲孤绝的那个少年,要的却是这个世界上最俗气的东西。
唐三十用很长时间才确认折袖不是在说笑话,说的是真心话,于是更加震惊。
“钱？”
“是的,我要钱,很多的钱。”
“为什么？”
折袖没有回答。
微风轻拂油纸,烧鸡渐冷。
唐三十也冷静下来,看着他说道：“我很有钱。”
折袖说道：“我知道。”
唐三十问道：“数目？”
折袖说道：“看具体情况。”
唐三十沉默片刻后说道：“成交。”
折袖望向他,神情淡然说道：“我还要一些东西,希望你们能给我。”
唐三十微微皱眉,问道：“我们有那些东西？”
折袖说道：“有。”
唐三十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原来……你参加大朝试的目的,从开始到现在,就是国教学院？”
折袖说道：“是的。”
唐三十问道：“是殿下还是谁？”
折袖说道：“不是你。”
唐三十明白了,折袖是冲着陈长生来的。
他想了想后说道：“他很想拿首榜首名,所以我想,只要你不是要他的命,那么什么都可以给你。”
折袖说道：“我不要他的命。”
唐三十点点头,说道：“那就这样吧。抽签结果出来后,我们再商量怎么办。”
折袖没有接话,而是问道：“可以吃吗？”
他的目光落在那半只烧鸡上。
回到林畔,看着陈长生三人投来的目光,唐三十顾不得说什么,先拿起茶壶连灌了三杯温茶。陈长生这才注意到,他的后背全部都被汗打湿了,额上也满是汗珠,赶紧从袖里取出手帕递了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折袖出了名的冷血暴戾,但唐三十是什么性情的人物,自然不可能被吓成这样。
“被吓的。”唐三十用手帕把脸上的汗水擦掉,看着他们面带余悸说道
陈长生有些无语,心想折袖做了什么事情,竟把你也吓着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狼崽居然是个……死要钱的。”
唐三十看着他们说道,在死字上面专门加重了语气。
要钱不说,还是个死要钱的。
“怎么可能”
落落和轩辕破异口同声说道,他们来自妖域,那里关于折袖的传闻更多,怎么也不能相信唐三十的说法。
“他真的就要钱”
唐三十有些恼火说道：“不信等会儿你们看。”
陈长生想了想,问道：“除了钱他还要别的吗？”
“嗯,他还想要你的一个东西。”唐三十说道。
“你答应他了？”陈长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
唐三十理所当然说道：“又不是要你的命,我凭什么不答应？这种机会我可不认为还有第二次。”
陈长生有些无奈,说道：“你连他要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替我答应？”
唐三十反问道：“你想不想拿大朝试的首榜首名？”
陈长生想都不想,说道：“不是想拿,而是一定要拿。”
唐三十说道：“如果那个狼崽不帮忙,你觉得自己有多少机会？”
陈长生向溪畔看了眼,苟寒食这时候正在与他的师弟们说着些什么,可能是在讨论先前关飞白、七间与折袖之间那两场战斗,看苟寒食的神情,应该是在对关飞白和七间做指导,而不是想从战情回顾里获得些什么。
他望向唐三十,有些不确信回答道：“三成？”
唐三十看着他冷笑说道：“你能再不要脸些吗？”
“对我家先生尊重些。”
落落不悦道,然后转身望向陈长生,有些不安说道：“三成……是不是太多了些？”
唐三十哈哈大笑起来,惹得很多考生纷纷侧目。
陈长生摊手说道：“好吧,如果现在对上苟寒食,我看不到自己的机会在哪里。”
落落说道：“如果我下轮能抽他,或者先生的机会能大些。”
唐三十摇头说道：“必须让折袖和他再战一场,这样才能说有些机会。
陈长生问道：“可是抽签不见得会按照我们的想法进行。”
“折袖抽别的人也无所谓,现在他就像殿下一样,要负责替你扫清对手
唐三十说道：“他和殿下,就是你拿首榜首名的两尊门神。”
听到门神二字,陈长生想起地底那片漆黑的空间,想起石壁上那两位传奇的神将,想起被铁链束缚的那条黑龙,忽然生出很多担心。
“这种时候走神是不是不大合适？”唐三十有些恼火说道。
陈长生说道：“你继续。”
唐三十说道：“我想说的是,能够让折袖从最危险的敌人变成最强大的帮手,付出什么代价都值得。”
陈长生想了想,说道：“有理。”
唐三十又道：“所以你要感谢我。不是谁都能说服那个狼崽,和他说话很费劲,更费神。”
陈长生说道：“谢谢。”
“你们是不是想的太多了？”轩辕破看着他说道：“首先你得打败自己的对手,可能是庄换羽,可能是钟会,甚至下一轮你就可能遇到苟寒食,如果打不赢,就算折袖真的肯帮忙,和咱们也没啥关系了。”
林畔一片死寂。
唐三十有些恼火,说道：“太诚实的孩,说的话总是容易令人生气。
轩辕破不服气说道：“那是因为诚实孩说的都是真话。”
陈长生望向人群外远处,折袖正在岩石上沉默地吃鸡。
“那就这样吧,等抽签结果出来再说……另外,下次给他弄只整鸡吃吧,看着怪可怜的。”
（一,陈长生打霍光那一拳,当然来自街霸,我这辈会玩的游戏大概只有四个,双截龙,街霸,那个飞机和直升机可以选的,三角州……这寡淡的人生啊。二,长生杯微评赛的评选结果已经在书评区置顶公布了,目前还有四位获奖书友没法联系上,因为需要收货地址……所以,请您联系一下我们辛苦的副版吧,求求您啦三,大家都要好好的。四,这章是两首歌,除了动力火车那首,再就是疯狂石头里道哥的电话铃声,老狼请吃鸡……老狼是唐棠,小狼是折袖,烧鸡对我来说有意义,对折袖这个人的意义就更大了。五,明天见。）